第10部分(第2/4 頁)
禮不到一個月,安芭蘿·摩斯柯特卻答應一星期之內就把新衣服縫好。一個雨天的中午,鎮長的女兒抱著一堆泡沫似的繡裝走進屋來,讓雷貝卡最後試穿的時候,阿瑪蘭塔差點兒昏厥過去。她說不出話,一股冷汗沿著脊椎往下流。幾個月來,阿瑪蘭塔最怕這個時刻的來臨,因她堅信:如果她想不出什麼辦法來最終阻撓這場婚禮,那麼到了一切幻想都已破滅的最後時刻,她就不得不鼓起勇氣毒死雷貝卡了。安芭蘿·摩斯柯特非常耐心地千針萬線縫成的緞子衣服,雷貝卡穿在身上熱得直喘氣,阿瑪蘭塔卻把毛線衣的針數數錯了幾次,並且拿織針扎破了自己的手指,但她異常冷靜地作出決定:日期……婚禮之前的最後一個星期五,辦法……在一杯咖啡裡放進一些鴉片酊。
然而,新的障礙是那麼不可預料、難以克服,婚禮又無限期地推遲了。在雷貝卡和皮埃特羅·克列斯比的婚期之前七天,年輕的雷麥黛絲半夜醒來,渾身被內臟裡排出的屎尿溼透,還發出一種打嗝似的聲音,三天以後就血中毒死了,……有一對雙胞胎橫梗在她肚子裡。阿瑪蘭塔受到良心的譴責。她曾熱烈祈求上帝降下什麼災難,免得她向雷貝卡下毒,現在她對雷麥黛絲之死感到自己有罪了。她祈求的並不是這樣的災難。雷麥黛絲給家裡帶來了快活的氣氛。她跟丈夫住在作坊旁邊的房間裡,給整個臥室裝飾了不久之前童年時代的木偶和玩具,可是她的歡樂溢位了臥室的四壁,象有益健康的和風拂過秋海棠長廊。太陽一出,她就唱歌。家中只有她一個人敢於干預雷貝卡和阿瑪蘭塔之間的紛爭。為了照拂霍·阿·布恩蒂亞,她承擔了不輕的勞動。她送吃的給他,拿肥皂和刷子給他擦擦洗洗,注意他的頭髮和鬍子裡不止蝨子和蝨卵,保持棕櫚棚的良好狀態,遇到雷雨天氣,還給棕櫚棚遮上一塊不透水的帆布。在生前的最後幾個月裡,她學會了用粗淺的拉丁語跟霍·阿·布恩蒂亞談話。奧雷連諾和皮拉·苔列娜的孩子出世以後,給領到了家裡,在家庭儀式上命名為奧雷連諾·霍塞,雷麥黛絲決定把他認做自己的大兒子。她做母親的本能使得烏蘇娜吃驚。奧雷連諾在個活上更是需要雷麥黛絲的。他整天在作坊裡幹活,雷麥黛絲每天早晨部給他送去一杯黑咖啡。每天晚上,他倆都去摩斯柯特家裡。奧雷連諾和岳父沒完沒了地玩多米諾骨牌,雷麥黛絲就跟姐姐們聊夭,或者跟母親一起議論大人的事。跟布恩蒂亞家的親戚關係,鞏固了阿·摩斯柯特在馬孔多的威望。他經常去省城,已經說服政府當局在馬孔多開辦一所學校,由繼承了祖父教育熱情的阿卡蒂奧管理。為了慶祝國家獨立節,阿·摩斯柯特先生透過說服使得大部分房屋都刷成了藍色。根據尼康諾神父的堅決要求,他命令卡塔林諾遊藝場遷到偏僻的街道,並且關閉小鎮中心區另外幾個花天酒地的場所。有一次,阿·摩斯柯特先生從省城回來,帶來了六名持槍的警察,由他們維持社會秩序,甚至誰也沒有想起馬孔多不留武裝人員的最初的協議了。奧雷連諾歡喜岳父的活力。“你會變得象他那麼肥胖,’……朋友們向他說。可是,由於經常坐在作坊裡,他只是顴骨比較凸出,眼神比較集中,體重卻沒增加,拘謹的性格也沒改變;恰恰相反,嘴邊比較明顯地出現了筆直的線條……獨立思考和堅強決心的徵象。奧雷連諾和他的妻子都得到了兩家的深愛,所以,當雷麥黛絲說她將有孩子的時候,甚至阿瑪蘭塔和雷貝卡都暫時停止了扯皮,為孩子加緊編織兩種顏色的毛線衣:藍色的……如果生下的是男孩;粉紅色的--如果生下的是女孩。幾年以後,奧雷連諾站在行刑隊面前的時候,想到的最後一個人就是雷麥黛絲。烏蘇娜宣佈了嚴格的喪事,關閉了所有的門窗,如果沒有極端的必要,決不允許任何人進出屋子;在一年之中,她禁止大家高聲說話;殯喪日停放棺材的地方,牆上掛了雷麥黛絲的廂片,照片周圍加了黑色緞帶,下面放了一盞長明燈。布恩蒂亞的後代一直是讓長明燈永不熄滅的,他們看見這個姑娘的照片就感到杌隍不安;這姑娘身著百褶裙,頭戴蟬翼紗花巾,腳上穿了一雙白皮鞋,子孫們簡直無法把照片上的姑娘跟“曾祖母”本來的形象聯絡起來。阿瑪蘭塔自動收養了奧雷連諾·霍塞。她希望拿他當兒子,分擔她的孤獨,減輕她的痛苦,因為她把瘋狂弄來的鴉片酊偶然放到雷麥黛絲的咖啡裡了。每天晚上,皮埃特羅·克列斯比都在帽上戴著黑色絲帶,踮著腳走進屋來,打算悄悄地探望雷貝卡;她穿著黑色衣服,袖子長到手腕,顯得萎靡不振。現在要想確定新的婚期,簡直就是褻瀆神靈了;他倆雖已訂婚,卻無法使關係往前推進,他倆的愛情令人討厭、得不到關心,彷彿這兩個滅了燈、在黑暗中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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