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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說道:“這不是個奴才的奴字麼?他罵爺是奴才呢。好罵好罵。”又道:“我前日在學房門口過,也不知他罵那一個孩子,甚麼狗肏心,肏肏心,又肏心。做先生的人這樣話都罵出來。又咒孩子們短命死矣,真野賊奴,罵得這麼刻毒。我氣得了不得,要告訴爺,恐怕爺嗔。說請個先生教孫子,我們護短擠撮他。今日連爺都罵起來了。”李四祿瞎指著一句,道:“罵爺奴才值什麼?這一句才罵得狠呢。我也不敢說。”李五壽又指一句,道:“你說那一句狠,我看還輕,這一句才利害呢。”李三子道:“你們不通文理,都是混說。我看這紙上東一道西一道畫的,哪一句不狠。一大些黑字,都是人罵不出來的話,他都罵出來了。不要說是爺,叫我也受不得這些惡話,就教出個狀元來也有限。這樣的壞人不攆掉他,還留他做甚麼?被他轟揚出去,爺倒罷了,叫我們拿甚麼臉面見人?”他弟兄幾個,你一嘴我一舌,把李太激得一腔怒氣,拍著胸叫道:“氣殺俺咧,氣殺俺咧。”一衝性走到學房。
幹生正在看書,忽見他氣忿忿走來,尚不知何故,還笑著站起相迎。他指著幹生罵道:“你這驢毬毬攮的,我管下多少兵丁,一年只關十二兩銀子,還當多少差事,稍誤了還要打狗腿。你自己摸摸良心想一想,我一年十二兩銀子僱你來家,成日高高的坐著,你做些什麼重活來?一日兩頓小米飯蕎麵湯供給著你受用,你吃得肥瘋了,反罵起我來。走你奶的村路,我的孫子就不念書也不怕沒有飯吃,他們蹺起腿來比你窮秀才的頭還高些。”幹生也不知是因什事,見他無狀,也大怒道:“我還愛在你家麼?因卻不過廣老師的麵皮,才在這裡忍受。君子絕交,不出惡聲。你滿嘴噴的是什麼糞?”因大笑道:“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恨道:“畜生畜生,殺才殺才。”忿然去了。李三子向他老子道:“爺聽見沒有,他罵爺畜生,還說殺來殺來,還要來殺爺呢。”李太愈怒道:“他想殺我,你們跟了我去殺了他,才除得這恨。”就叫人備馬拿腰刀來。
那滑稽聽得,忙來勸止。他哪裡肯聽,急得暴跳如雷,嘴中的白沫都泛了出來。滑稽暗叫人上去忙對滑氏說了,滑氏叫人下來請他上去,說道:“皇帝老兒人背地下還要說長道短呢。他罵你,你親耳朵聽見了麼?你信孫子們胡說,就要去殺他。他一個窮秀才你同他拼什麼?這殺了他,你不償命的麼?況這南京的秀才有幾千,他們要齊了心,可就是《西遊記》上說的,男人們到了女兒國,一個人掐一下,就只剩個骷髏了。我說的是好話,快不許去胡做,不然我就了不得。你不要疑惑我心疼那先生,我卻是為你的好意。”那李太見夫人說了,不敢不遵,忍了一口暗氣。他一肚子的騾子肉因氣一裹,不能消克,漸漸飲食不下,成了噎食,百般醫治不能痊可。
他一日睡著,總不見醒。滑氏心疑,上前摸了一摸,手足冰冷,只口中微有溫氣。不住墮淚,坐在傍邊守著。到了三鼓,聽他連嘆了幾口氣,道:“悔遲了,悔遲了。”滑氏忙問他,他也不答。只兩目直視,淚下如雨。過了半晌,叫把兒子媳婦孫子都叫到面前,道:“我才到陰司去來,閻王怪我疑老子不孝。待先生無禮,拿糞清灌了我好幾碗。”哭道:“暫放我回來說與你們知道,勸世人不要像我。都要孝敬父母,尊敬師長。我這去,聽得說還要變只夯狗,日日要囔糞的呢。”哭了幾聲,做狗嗥而死。他妻子少不得裝殮搬喪回家。他老子見了也不哭,也不問他因何而死,心懷前恨,但罵道:“這奴才死遲了。”此時李得用見主人已死,他囊中已厚,又恐當日假書的事或有人洩漏與老主知道,不能免罪,他帶著老婆兒子逃之夭夭了。過後眾家人方把李得用帶假信並後來請先生的這些話,告訴了李之富。李之富倒反慟哭道:“我那不通的兒羅,你聽奴才的假書,疑我老子。又聽孫子的讒言,罵逐先生。你死何足惜,但苦我老年人將來入土,不見貴兒子,只有壞孫子了。”後來不知他家下落,亦不復再贅。
再說那幹生自李太家出來,逕到廣教官處,將前事說了。廣教官自愧不該薦他這館,再三自認不是。幹生竟毫不介懷,付之一笑而已。鍾趨知他貧寒,久矣萌悔親之念。他兩個賢郎鍾吾仁、鍾吾義又常力勸父親道:“古云相女配夫。我家雖不算大富,也還是有碗飯吃的人家。妹子什麼豪門巨族嫁不得,為何配他一個窮酸?雖然說當年曾指腹為婚,那不過是兒戲的事,如何做得準?”鍾趨原有此心,又聽兩個兒子這一番話,遂拿定主意反悔。因聽得他在李都督家坐館,尚不敢造次。今聞得他賓主不合出來了,料道他力不能娶,算計一番。先不好就露其意,恐親友談論。一面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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