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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嫁之後,一夕,劉太初夢到一公署,進內看時,上面坐著一位貴人,如塑畫文昌帝君的形像,傍坐許多官員。私問傍邊吏役,說是帝君同各府的城隍。查各府今科舉子賢否姓名,好定榜上奏於庭。劉太初大驚,方知是神道,在傍竊聽。上面帝君一名一名點去,是何處人。那府城隍便將他家善惡細呈,或勾或換,也說不得許多。
忽聽得點到第六十三名鹹平,系應天府上元縣人。傍坐一神起立,道:“此人嫌貧棄妻,應當革去。雖虧他表兄完成,但起心不端,當壓一科。”那帝君便一筆勾去,說道:“可舉一人來替。”那神又稟道:“江寧縣庠生劉和父子,不肯以原聘之媳因瞽而不棄,正同此案,乞將伊子劉顯頂補。”見那帝君提筆寫了兩個字,像是換了名字。
劉太初心中一喜,醒來卻是一夢。又驚又喜,不敢說出。果然到放榜之日,劉顯中式第六十三名。鹹平素常同他相厚,又是自幼同窗,那日來賀,他將自己父親託夢向他父子說了。劉太初也把自己所夢對鹹平細說,方知舉頭三尺有神靈。坐客個個驚異。鹹平自怨自艾,矢心向善,下科果然得中,仍是六十三名,更以為異。此是後話,不必多敘。
再說宦萼同小娥成親之後,叫小廝拿著二百兩銀子,他親到向惟仁家謝了他送女兒之情,並告訴他不以妾禮相待,位居大奶奶之次。向惟仁夫妻歡喜不盡。宦萼又將二百兩銀子送他買房子住,向惟仁夫妻推辭再三,宦萼不肯,他方受了。
他正戀新婚,上馬歸家。到了一個人家門口,聽得裡面一個婦人嚎啕大哭,又是幾個小孩子悲啼,一個老兒嘓嘓噥噥個不住。街上站著幾個人,嘆息不已。他下馬向前相問,那眾人道:“這家姓利,他兒子往湖廣做買賣去了,三年總沒個音信回來。他父母都老了,他撂著老婆兒女五個,又沒得穿,又沒得吃。老兒又老了,沒掙載,一家常常捱餓。老兒說湖廣流賊正多,必定是兒子歿了,要媳婦帶著兒女改嫁。媳婦又不肯,說沒有得丈夫的實信,如何行得。【賢哉此婦,宜乎得遇宦萼相救。】那老兒終日吵吵鬧鬧,媳婦哭哭啼啼,真是沒法的事。”宦萼想了一想,問道:“他兒子名字叫作甚麼?是那一年去的?”內中有一個道:“叫作利老大,誰知叫甚麼名字呢?”又一個道:“我少時同他念過書,他學名是個升官圖的圖字。”又一個想了想,道:“他是那年八月裡去的。我為甚麼記得?” 因指著他拉的那兒子道:“他頭兩日在我家吃過小子滿月的酒,第三日起才身去了。小子三歲了,他去了整到不三年。”
宦萼問明,上馬到了家中,著人請了鄔合來,把適才利家的話告訴與他。道:“我相要救他這一家,除非寫他兒子的一封假信,內中封幾兩銀子做個憑據,方可解救得。故請你來寫寫,就煩你送了去。如此如此說,你還在行些,對答得來。”他滿口答應,道:“大老爺做這樣陰騭好事,晚生當得效勞。”把書寫完,念與宦萼聽。宦萼喜道:“寫的好。”即取了十兩封在書內,火上烤乾了,【其細至此。】叫先跟馬的小廝領了鄔合去。
不多時,到了他門口,聽得裡面還嗚嗚的哭呢。鄔合上前敲門,敲了半晌,只聽得一個老兒咳咳嗽嗽扶著拐出來,問道:“是誰敲門的。”鄔合道:“是送家信來的。”那老兒聽見送家信,忙把門開了,問:“大爺是送甚麼信的?”鄔合道:“你老人家就是利老爹麼?”那老兒道:“不敢,我就是。賤姓利。大老請裡邊坐。”到了房內坐下。鄔合道:“我姓鄔,往湖廣做買賣去來,遇見了令郎,偶然間說起來,都是鄉里。他的生意十分連年茂盛,賺了大錢捨不得撇下,不能就回。我的事完了要回家,他託我帶了一封信十兩銀子來。”袖中取出遞過,道:“你老人家收了。”那老兒聽得兒子有信回來,又說在外嫌了大錢,已是歡喜之極。又聽得帶了十兩銀子來,又如死了又還魂的一般,喜得屁滾尿流,笑得滿臉眼淚。向鄔合作謝,道:“多謝大爺遠遠帶來,誰肯?”聽見媳婦還在那裡哭,叫道:“你還哭甚麼?兒子煩人帶了信同銀子來了,還不來謝謝這位爺呢。”那媳婦真像得了命的一樣,眼淚也沒擦乾,忙走來拜謝了鄔合。問公公道:“信上怎麼說?”那老兒哈哈大笑,道:“我喜歡昏了,信還拿在手裡,忘了看呢。”又遞與鄔合,道:“我不識字,就煩爺念念與我們聽罷。”
只見那老婆子聽得兒子有信,也拄著拐,滿頭白髮,不住搖頭磕腦,戰篤酥的,口中喃喃念著佛,也來聽。謝了鄔合,坐下問道:“爺貴姓?爺是好人。爺怎麼認得我兒子,就肯替他帶了信來?”那老兒道:“這位爺貴姓吳。你不要說熟話,且讓吳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