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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今日之鬚眉男子,無一人能塵埃中物色英雄,況此一瞽女而具此俠腸,有此巨識乎?”梅生道:“兄到彼見之,若不符弟言,竟罰弟以金谷酒數。”鍾生道:“既承見愛,敢不趨陪?”梅生大笑。鍾生抖了抖補道袍,按了按舊紗巾,拔了拔破朱履,撣了撣身上灰塵,鎖上了房門,同梅生出來。又鎖了院子門,遂同攜著手,一路說些閒話。彎彎曲曲,不覺已過朝天宮大街,到錢貴門首。
只見一帶疏籬,數竿修竹,樹木掩映。一個小小青門樓兒,迎門一座花臺,栽著一叢天竺,點綴著幾塊宣石。門口站著個丫鬟,約有十七歲,生得面白唇紅,指柔足小,青衫潔淨,黑髮光明,在那裡買花。梅生指對鍾生道:“此幽舍乃錢娘居也。”又指著那丫頭,笑顧鍾生道:“兄未睹麗人,先見豔婢。只這一丫鬟,也就算嬌美了。”隨問那丫鬟道:“你姑娘家中有客否?我同這位鐘相公特來相訪。”那丫頭原來就是代目,梅生原常在他家行走過的,她卻認得。將鍾生一看,不覺滿面春風,笑容可掬,忙向鍾生斂衽,道:“姑娘正獨坐無事,二位相公請進客屋裡坐,我去通報。”讓了進去,坐下。
她忙到房中對錢貴道:“恭喜姑娘,向日那梅相公同了一位鐘相公來訪姑娘。”錢貴道:“痴妮子,這有什麼喜處?我今日心中不樂,懶於應酬。你可去回他說,得罪相公,改日再會罷。”代目道:“姑娘不可錯過。我跟姑娘數載了,雖見過幾個俊俏郎君,怎如這鐘相公是天上謫仙,人間罕有。雖然衣敝履穿,窮酸打扮,但那一種風流,恐巧妙丹青也畫不出。他才人丰韻,雖不知他才學何如,姑娘也該會他一會。大約世間有才而無貌有之,有驚人之貌而無才者未必。姑娘一心想遇一個俊俏的郎君,今日卻遇著了。我先說恭喜者,就是這個緣故。他比那祈公子不但風流過之,且另有一種藹然可親之態,較之他人就有云泥之隔了。”
錢貴聽了,笑吟吟的道:“窮何妨?但可果然如你之所云,竟是這樣瀟灑風流人品?”代目道:“向蒙姑娘以心腹託我,我怎敢欺誑,誤姑娘的大事?”錢貴想了一會,道:“我常聽得人說,有一個小秀才叫做鍾麗生,算當今才貌雙全第一個人品。他因四壁蕭然,故閉戶在家苦讀。我雖神往久矣,卻無緣相會。莫非就是此人?”叫代目替她輕攏雲鬢,淡點朱唇,起身。喜孜孜扶了代目,慢移蓮步,款蹙湘裙,嫋嫋娜娜走將出來。朝上拜了兩拜,三個相讓坐下。
梅生先開口道:“久闊別錢娘,渴想之甚。今我這敝友鍾兄因久慕芳名,特同來奉訪。喜錢娘今日得暇,誠為三生有幸。”錢貴道:“賤妾葑菲下材,蒲柳陋質,怎敢當相公過譽?聞得鐘相公神仙中人,今得屈賤地,乃妾之萬幸耳。”正說間,代目捧上茶來,三人吃罷。錢貴附代目耳道:“快備酒飯。”代目點頭去了。梅生顧鍾生道:“兄今見錢娘丰韻,弟之前言妄否?”鍾生道:“弟先以兄之言恐其太過,今細看起來,兄之所贊尚未能盡錢娘之萬一。真胡然而天,胡然而地。大約古來相傳之名媛,恐尚未若是。”梅生對錢貴道:“我這敝友鍾兄,表字麗生,是黌門中第一個才貌兼全青年的才子,真可謂倚馬千言,才華絕世。今日與錢娘初會,定有些新詩相贈呢。”鍾生道:“小弟不過背地吟哦,邯鄲學步。久聞得錢娘精通翰墨,小弟豈敢弄斧班門?”
錢貴聽說,果然是她數載神馳,聞名未會的那人。喜動顏色,忙笑答道:“相公言重。妾久仰高名,如雷灌耳。真如三神仙,可望而不可即。今竟得相遇,何幸如之?妾陋質寡文,恐不敢當相公珠玉。或蒙不棄,賜我佳章,勝賜我百朋矣。”梅生道:“適間我到鍾兄府上,鍾兄正在豪吟,錢娘可要聽麼?”錢貴欣然道:“相公若記得,幸為賜教。”梅生遂將扇上的詩詞唸了與她聽。錢貴聽了,讚道:“名下無虛,妾何幸得聆佳作?”鍾生道:“俚言粗鄙,有汙尊聽,令我愧殺。聞得梅兄說錢娘著作甚富,祈假一觀。”錢貴笑道:“拙作真要汙目了。幸遇高明,敢不獻醜求教?”喚代目將他歷來所作的詩詞取出來,遞與鍾生。鍾生看了,讚不絕口,道:“錢娘佳作,真可擲地金聲矣。”錢貴道:“不但相公汙目,且使賤妾汗顏。”梅生道:“你二位皆不必過謙。俟酒闌後,等詩興發作,少不得要彼此賡和。”正說著,內邊捧出酒餚來。彼此相敘坐下,觥籌交錯,賓主甚歡。擲了一回骰子,說了一回口令。郝氏也出來各奉敬兩杯,梅生暗暗把東道之資遞與她去了。錢貴又叫代目取過弦子來,彈著唱了一支《紅拂記》上虯髯落店的崑腔曲子,道:我看你丰姿灑落,儀容俊俏,自合雙飛雙宿。姻緣分定,千里非遙。多感你好逑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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