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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人家,不知什麼人說我生得標緻,他叫人到我家,說要娶我做妾,我父母不肯。他竟差許多家人搶了我來,也似你一般將我淫毒。我是個少年女兒,幾乎喪命。後來聽得我夫家同我父親告狀,他假捏我父親賣女文書,反說我父親同夫家串通,夥騙官處,俱受重責。我今日在他家雖算第一個寵愛的,但我恨毒在心,因是女子不能報仇。他愛你久了,幾次叫人去說,你不肯依,他恨極了,故下此毒計,前同我商議,我再三勸他不可,他大怒說,若不依他,就要拿我替你,你想這可行得?我還疑你乖覺,未必就上他的美人計,誰知你竟投在他羅網中,今逃出命來,就算造化了。”
又道:“他家的這些惡奴才沒有一個不是幫主人作惡的,找明早叫他們送你到家,你把這個包兒還帶去變賣了將息。”因撥下一根金耳挖,插在他頭上。道:“家中人若送你到了家,不曾拿你的東西去,你到家時,拿這耳挖來回覆我,若不曾送你到家,或拿了你的東西去,切不可與了來,我好追究。”贏陽感恩無地,只叫恩人。閔氏起身,開了櫃子,在一個皮匣內,拿出有十多兩一封銀子過來,說道:“我雖得寵,不管銀錢,頭面雖有,都有數目,給不得你,這幾兩銀子你帶去盤纏。”又拿著那雙鞋道:“這就是我的鞋,他前要了去哄你的,我今贈你。”贏陽道:“我怎敢要。”閔氏道:“我贈你,不是私情,有個緣故你切記著,一來你今日之事,因此鞋而起,見此鞋就想今日,再不可如此孟浪了。二者你這一去,不要疑心要告他,我對你說的,千萬緊密,一露風聲,他知道了,你我都是死數。你做戲的人見大官府處多,看有風動官府,將你我二人的毒害呈上,千萬救拔出我去,恐你日久忘卻,故贈此鞋,要你視物思人之意,也不枉我救你一場。這樣惡人自有大報,但恐一旦玉石俱焚,連我立不能免了。”說著,不覺悲慟流淚。贏陽只在枕上叩頭道:“奶奶天恩,我我若敢忘了。死於千萬刃之下。”正是:惟有感恩並積恨,萬年千載不生塵。
閔氏聽聽外面已五鼓盡了,說道:“你去罷,你去罷,恐怕他醒來又要變。”遂叫醒丫頭,扶他起來,替他穿衣著褲,那贏陽彎著腰,直不起來,站不住,閔氏叫丫頭指名叫了兩個老成些的家人進來,吩咐道:“老爺吩咐叫你兩個扶贏旦,送他到家,要一個憑據來回我話。”那贏陽見有人,不敢多說,跪下去要叩頭,方要跪,一交跌倒。閔氏道:“不消不消。”叫家人快扶起他去,那兩個人上前扶了出來,因是得寵的姨娘吩咐,不敢怠慢了,問了住處,送到他門口,天已大明,二人道:“送你到家,有什麼憑據與我們拿去?”贏陽拔下耳挖,遞與道:“有勞二位大爺遠來,回去時我叩謝奶奶罷。”二人接過去了。
贏陽敲門,他母親出來開了,一見兒子爬在地下,面如青紙,嚇了一跳,盡力扶起,跌跌撞撞扶了進來,放他床上睡下,贏陽一把抱著娘痛哭道:“我同娘娘見面是再世了,若非恩人救我,也不能生回了。”養氏也哭著問他緣故,他把始末原由細細說知,又在身邊取出銀子同那個包兒交與娘看,養氏忙把他褲子褪下,見他通紅的腸頭拖著,肛門裂腫,好不難看,心疼得要死,一面哭一面咒,又一面感念閔氏,忙去弄了湯水來與他吃,又煩人請入外科來看,用藥調敷,足足有一個多月才下得床。那腸頭只上去了寸餘,還有三四寸來長不得上去。醫生說,若是趁熱當時整治還收得過去,因是冷了治不得了。遂成了一個殘疾,一辛勞碌便淌血水,腰就疼得彎著,戲也不能常唱,只好偶一為之。至於後庭主顧,不但新孤老不能相與,連那些舊相知看見要如此,但道可惜而已,掩鼻而避,且按不下題。
再說贏陽住的這一條街上,有一家姓陰的,門前開著個小雜貨鋪,夫妻二人只得一個女兒,三口過日。這女兒到了十二歲,因她長得高,像個十五六歲的身體,就留了頭,嬌模嬌樣,甚是聰明。他隔壁一家姓關,是個住閒的小鄉富,有兩個兒子,一個十五,一個十一,請了個先生在家教書。這鄉宦因家寒不能獨舉,遂將左右鄰舍有子弟要念書的約了同出束侑,他家收拾了三間書館,拿家中舊榻扇,隔了一間做先生臥室,總共有七個學生,四個大的三個小的,大的都不過十五六歲,小的也有九歲十歲。
這陰老兒忽然高興,向婆子道:“我家女兒生得甚好,又伶俐,何不送她隔壁關老爺學中去唸書,識得幾個字,就是個全人了,你道好麼?”那婆子倒知事,說道:“一群男學生,把女兒送去,恐怕不便。”陰老兒道:“我難道不知道,女兒才十二歲,怕什麼,若是十四五歲,我自然不肯了,何待你說。”那婆子也就不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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