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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篇文章的最後,我寫道:“如果我們對一隻貓的死亡漫不經心,我們也會同樣漫不經心地蔑視人的痛苦和生命。”
李的同事說他曾經救過四個人,高速公路上發生了車禍,四人受重傷,他路過,把幾人陸續送到醫院。
我問他,他說因為“看不過去”,但他對一隻貓的死不以為意,“網上說我殺了貓,接下去就會殺人,殺完人就會變成希特勒,搞種族滅絕。”他笑了一下,說:“其實對動物不好的人不一定對人不好,對動物好的人也不一定對人好。”
踩貓的影片被放在一個叫“Crushworld”的網站上,這網站一個月的註冊量超過四萬,事發之後李聽到了無數的聲討,可他收到的信裡,還有一些,是透過新聞報道知道他的地址後,向他買光碟的。
“不要以為他們離你很遠,他們當中有官員,有商人,什麼人都有,他們就是你生活裡的普通人。”他說,“事件過去之後,這個市場還會存在,因為需求存在。”
他解釋:“因為如果規則只是道德的話,人的道德底線是不一樣的。”
“假如當時這個行為是違法的,有明確的法律規範,你覺得你會做嗎?”我問。
“不可能。”
“絕對不會?”
“這個底線堅決不能超越。”
十九世紀初,英國有人提出禁止虐待馬、豬、牛、羊等動物。提案在國會引起巨大爭議,最終被下院否決,這是人類歷史上首次試圖從法律上肯定動物以生命體存在。一八二二年,世界上第一個反對虐待動物的法案在英國出臺,之後,陸續有一百多個國家透過《反虐待動物法》。不過中國目前還沒有此項法律。
美國最高法院的大法官霍爾姆斯說:“法律不是一個道德或是倫理問題。它的作用是制定規則,規則的意義不在於告訴社會成員如何生活,而是告訴他們,在規則遭到破壞時,他們可以預期到會得到什麼。”
我們問李,看影片的到底是什麼人?
他說:“我不知道,知道我也不能說。”
我們在杭州找Crushworld網站的負責人Gainmas,他姓郭,名字、車號、住址、手機、照片都被人肉搜尋過,貼在網上。
大風裡我們等到半夜,傳達室的人指指堆在桌上的一厚摞報紙:“已經十幾天沒人領過了,可能早搬走了,車也沒在了。”
第二天早上七點,我醒了,老範披頭散髮坐在對面床上,問我:“咱們……再去一趟吧?”
做新聞的人是賭徒,我通常賭完身上最後一分錢離場。她不是,她會把外衣脫了押在桌上,赤膊再來一局。
老範上樓去他家那層看看,我沒著沒落等在一樓。十五分鐘後,我收到她的簡訊:“他家門開了,有人下樓了。”
我剛奔到電梯口,門就開了,裡頭三個人,一個老頭,一個女人,還有一個男人。但這個男人跟照片上的Gainmas沒有任何相似之處,比照片裡的人起碼要胖二十斤,滿臉鬍子。
我不抱指望地迎上去喊:“郭先生。”
他本能一應。
反而我愣了一下,才說:“我是‘新聞調查’的記者,想跟您談談。”
他倒是平靜,說:“到我公司吧。”
他說起自己的“偽裝”,這一個月裡,不斷有人敲他的門,給他打電話,威脅殺了他。
採訪前,他不斷地強調自己出身於文化世家,受過很好的教育,不像網上說的那樣是一個低階的魔鬼。
“那為什麼要讓踩貓影片出現在你的網站上?”我問。
他說:“這是一個戀足的網站,我是一個戀足者。”我跟老範對望一眼,沒聽過這個詞。
他解釋:“戀足,是一個有針對性的對人體腳部強化的愛。我個人覺得,這可能是一種母系社會的遺留吧,就是一種對女權的崇拜,戀足,欣賞美麗的腿部,把它當作一種崇拜物來崇拜。”
“為什麼對於腳的迷戀會引申出來踩踏?”
“作為一種極端的分支,用這種方式來剝奪生命,他會感覺到一種權力的無限擴張,感覺到女權的一種無限釋放,感覺到生命被支配,他會反過來得到一種心理的滿足。”
他說他和很多戀足者都不願意踩踏動物,覺得踩一些水果就可以了,沒有必要利用別的生命來滿足自己。但他仍然提供了這個平臺給另一些有踩踏慾望的人:“因為法律並沒有像歐美國家一樣禁止這麼做。”
我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