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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陸臣低頭便見地上的血漬,身子倏忽間僵硬,腦中一片迷茫,他只知道抱緊她往外衝。
時顏並未昏死,在顛簸中皺著眉睜開眼睛。
她甚至看不清眼前人的模樣,“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裴陸臣從沒見過這女人流這麼多淚,那些淚,盡數流進了他心口,那樣痠軟,以至於他安慰的聲音都在顫抖:“沒事的……時顏,沒事的。”
時顏從不相信這個男人說的話,她這次逼自己相信,可太多疼痛紛至沓來,一次次擊潰她,以至於最後她躺在推床上時,神經已近麻木,只聽到推床輪快速滾動的聲音,以及,醫生的聲音:“孩子恐怕保不住了,簽了這手術同意書吧,快。”
眼前明晃晃的是醫院大堂上的燈,時顏眼前一陣陣的眩暈,模糊中,她偏頭看見裴陸臣拿起了筆。
那一瞬,她的五臟六腑都縮成了一團般,那般惶恐,“不行,我的孩子,不行……裴陸臣……”
時顏拉著他的手腕又哭又罵又求,醫生卻在他耳邊催促:“來不及了,快籤吧。”
裴陸臣雙眼通紅,頓了半秒後驀地揪過醫生的領子:“大人和孩子我都要!”
邊緣要拉開這個毫無理智的男人,反被他奪走了槍,轉眼間槍口抵在醫生額角,裴陸臣太陽穴青筋暴起:“哪一個有事,我都要你們醫院負全責!”
……
時顏被推進手術室,裴陸臣雙腿發虛,坐在了地上。
邊緣抽走他手中的槍:“我幫你聯絡了軍區醫院的副院,他正在往這邊趕。”
她的話裴陸臣恍若未聞,只顧一直盯著自己手上的血跡,一瞬不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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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什麼力量支撐著這個女人挺過來,裴陸臣不清楚,當她術後昏睡多時再醒來,得知孩子還在,她嘴角掛起的笑容令裴陸臣恍悟:孩子的力量,真的很強大。
那一幕,令裴陸臣想到自己從未謀面的母親。
裴陸臣在一整夜的反覆折騰和等候她醒來的煎熬中敗下陣來,席晟接了他的班照顧時顏直到她再次睡去,而他,也趴在病床旁疲憊地闔上了眼。
池城卻兩天兩夜沒閤眼——
冉潔一的顱腦手術持續十幾個小時,醫院甚至都已下達了病危通知書,手術雖然成功了,可冉潔一什麼時候會醒,醫生也無法斷言。
冉冉來了醫院一次,在ICU病房外見了母親就一直哭,哭累了才睡,池城聯絡保姆請她們帶孩子回家,也是在那時,他知道了她們被時顏掃地出門的訊息。
此時這般境況,彼此都需要冷靜,給她時間讓她靜一靜也好……池城此番自欺欺人的想法,竟是被池邵仁打破的。
冉潔一是池邵仁最寵的小輩,自然要來醫院探望,這點池城並不意外,意外的是,池邵仁在離開醫院時竟問他:“時顏呢?”
池城無意多談,依舊是那句:“我和她的事,不需要別人插手。”池城說完便離開,他也該回趟家,洗掉這身疲憊與狼籍。
池邵仁在他身後怒哼了一聲,“她要離婚就跟她離,乾脆點,別讓她藉口懷孕拖著你。”
池邵仁的低喝聲醍醐灌頂,池城的身體生生一僵。寒意漸漸自腳底直鑽入心,那一刻池城覺得自己聽錯了,緩慢地回頭:“什麼?”
池邵仁的表情竟似在掙扎,他終究沒有重複,只說:“如果不想別人插手,就好好管管她。”
池城沒再追問,繼續前行,原本因疲累而緩慢的腳步不覺越來越快,最後他幾乎是氣喘吁吁地坐上車。
原本半小時的車程池城只用了一刻鐘就回到家,門扉緊閉,他一開門進去就愣了愣。
那份離婚協議書靜靜躺在玄關的地上。
池城猶豫片刻,彎身撿起後進了屋。
因為料到時顏不會接聽,池城一路回來都沒有打電話給她,果然,她的手機還落在沙發上。可除此之外,其餘的,池城想都沒想過,而這一切,此刻就匪夷所思地呈現在他眼前——
破碎的花瓶,傾倒的飾物櫃,以及,地上的血漬。
池城倏然間渾身一僵,離婚協議書滑脫了他的手,落在地上後第二頁仰面朝上,正對上池城的目光。
“孩子出生後,母親享有獨立監護權……”
孩子出生後……孩子……兩個字的長度而已,竟如薄透的利刃,池城的視線一經觸碰,身體即被刺穿。
他被釘在原地,久久無法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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