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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主要的是,我只看到了土司消失,而沒有看到未來。
誰都不會喜歡那個自己看不清楚的未來。
43。他們老了
其實,好多人都相信我的話,說是土司們已經沒有了未來。
這並不是因為預言出自我的口裡,而是因為書記官和黃師爺也同意我的看法。
這樣大家都深信不疑了。
第一個深信不疑的就是麥其土司。
雖然他做出不相信的樣子,管家卻告訴我,老土司最相信神秘預言。果然,有一天父親對我說:“我想通了,要不然,上天怎麼會讓你下界,你不是個傻子,你是個什麼神仙。”麥其土司現在深信我是負有使命來結束一個時代的。
這段時間,父親都在唉聲嘆氣。人真是一種奇怪的東西,他明明相信有關土司的一切最後都要化為塵埃,但還是深恨不能在至尊的位子上坐到最後時刻。他呆呆地望著我,喃喃地說:“我怎麼會養你這樣一個兒子?”
這是我難於回答的問題。於是就反問他為什麼要把我生成傻瓜。
已經變得老態龍鍾的他,對著我的臉大叫:“為什麼你看不到現在,卻看到了未來?!”
替他生下我這個傻瓜兒子的土司太太也沒有過去的姣好樣子了,但比起正在迅速變老的土司來,卻年輕多了。她對老邁得像她父親的丈夫說:“現在被你看得緊緊的,我的兒子不看著未來,還能看什麼?”
我聽見自己說:“尊敬的土司,明天就帶著你的妻子,你的下人,你的兵丁們回到自己的地方去吧。”我告訴他,這裡不是土司的夏宮,這個地方屬於那個看不清楚的未來。將來,所有官寨都沒有了,這裡將成為一個新的地方,一個屬於未來那個沒有土司的時代的地方,越來越大,越來越漂亮。
麥其土司怔住了。
我當然不會叫他馬上就走。我已經寫下帖子,派了人,派了快馬,去請鄰近的幾個土司來此和他聚會。我把這個聚會叫做“土司們最後的節日”。請帖也是照著我的說法寫的:恭請某土司前來某處參加土司們最後的節日。說來奇怪,沒有一個土司把“最後”兩個字理解成威脅,接到請帖便都上路了。
最先來到的是我岳母,她還是那麼年輕,身後還是跟著四個美麗的侍女,腰上一邊懸著長劍,一邊彆著短槍。我按大禮把地毯鋪到她腳下,帶了她的女兒下樓迎她。她從馬上下來,一迭聲叫女兒的名字,並不認真看我一眼,跟著塔娜上樓去了。
不一會兒,樓上就飄下來了我妻子傷心的哭聲。麥其土司十分生氣,他要我把丈母孃幹掉,那樣的話,麥其土司說:“你就是茸貢土司了,沒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攔。”
我告訴他,是我自己阻攔自己。
他長長地嘆氣,說我只知道等著當麥其土司。好像這麼多年,我就傻乎乎地坐著,沒有擴大麥其家的地盤,沒有在荒涼的邊界上建立起一個不屬於土司時代的熱鬧鎮子。
吃飯時,樓上的哭聲止息了。女土司沒有下樓的意思。我吩咐卓瑪帶著一大幫侍女給女土司送去了豐盛的食物。一連三天,樓上只傳下來女土司一句話,叫好生照料她的馬匹。下來傳話的那個明眸皓齒的侍女,說她們主子的馬是花了多少多少銀子從蒙古人那裡買來的。
我坐在陽光下,眯起眼睛望著太陽,叫人把那些蒙古馬牽出來。
兩個小廝立即就知道我要幹什麼,立即就操起傢伙。幾聲槍響,女土司的蒙古馬倒下了,血汩汩地流在地上。從槍膛裡跳出來的彈殼錚錚響著,滾到樓下去了。
管家帶人端著兩倍於馬價的銀子給女土司送去。
那傳話的侍女嚇壞了,索郎澤郎抓著她的手,撫摸了一陣,說:“要是我殺掉你那不知趣的主子,少爺肯定會把你賞給我。
侍女對他怒目而視。
我對那侍女說:“到那時,我的稅務官要你,就是你最大的福氣了。”
侍女腿一軟,在我面前跪下了。
我叫她回去,在她身後,我用這座大房子裡所有人都能聽見的聲音喊道:“叫你的主子不必擔心,她回去的時候有更好的馬匹!”
我不是預先計劃好要這麼幹的,但這一招很有效。
晚上,女土司就帶著塔娜下樓吃飯來了。她仍然不想屈尊和我說話,卻耐著性子和麥其土司與太太扯了些閒篇。塔娜一直在看我,先是偷偷地看,後來就大膽地看了。她的目光表面上是挑釁,深藏其後的卻是害怕。
吃完飯,女土司招招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