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部分(第3/4 頁)
早上起來,我望著山下籠罩在早晨陽光裡的官寨。看到陽光下閃著銀光的河水向著官寨大門方向湧去。直碰到下面的紅色岩石才突然轉向。我還看到沒有上山的人們在每一層迴廊上四處走動。這一切情景都和往常一模一樣。但我感到有什麼事發生了。
我不想對任何人說起這事。我比別人先知道罌粟在別人的土地上開花,差點被別人用咒術要了性命。我又回到帳篷裡睡下了。我睡不著,覺得經過一些事情,自己又長大一些了。腦子裡那片混沌中又透進一些亮光。我走到外面。草上的露水打溼了我的雙腳,我看到翁波意西的毛驢正在安詳地吃草。有人打算殺掉它作為祭壇上的犧牲。我解開繩子,在它屁股上拍一掌。毛驢跟著從容的步子吃著草往山上走去。我宣佈,這是一頭放生的驢了。
父親問我,到底是喜歡驢還是它的主人。
這個問題不好回答。於是,就眯起雙眼看陽光下翠綠的山坡。如果說我喜歡這頭驢,是因為它聽話的樣子。如果我說喜歡那個喇嘛,就沒有什麼理由了。雖然我喜歡他,但他並沒有表現出叫人喜歡的樣子。
父親對我說,要是喜歡驢子,要放生,就叫濟嘎活佛唸經,掛了紅,披了符,才算是真正放生了。
“不要說那個喇嘛, 就是他的驢也不會要濟嘎活佛唸經。”那天早上,我站車山崗上對所有的人大聲說, “難道你們不知道毛驢和它的主人一樣看不起濟嘎活佛嗎?”
父親的脾氣前所未有的好,他說:“要是你喜歡那個喇嘛,我就把他放了。”
我說:“他想看書,把他的經卷都交還給他。”
父親說:“沒有人在牢裡還那麼想看書。”
我說:“他想。”
是的,這個時候我好像看見了那個新教派的傳佈者,在空蕩蕩的地下牢房裡,無所事事的樣子。
父親說:“那麼,我就派人去看他是不是想看書。”
結果是翁波意西想看書想得要命。他帶來一個口信,向知道他想看書的少爺表示謝意。
那一天,父親一直用若有所思的眼光看著我。
門巴喇嘛說了,對方在天氣方面已經慘敗了。如果他們還不死心,就要對人下手了。他一再要求我們要潔淨。這意思也就是說,要我和父親不要下山去親近女人。
我和父親在這一點上沒有什麼問題。要是我哥哥在這裡,那就不好辦了。你沒有辦法叫他三天裡不碰一個女人。那樣,他會覺得這個世界的萬紫乾紅都像一堆狗屎。
好在他到漢地去了。門巴喇嘛在這一點上和我的看法一樣。他說:“我在天氣方面可以,在人的方面法力不高。好在大少爺不在,我可以放心一些。”
但我知道已經出事了。我把這個感覺對門巴喇嘛說了。他說,我也是這樣想的。
兩個人把整個營地轉了一遍。重要的人物沒有問題,不重要的人也沒有什麼問題。
我說:“山下,官寨。”
從山上看下去,官寨顯得那樣厚實,穩固。但我還是覺得在裡面有什麼事發生了。
門巴喇嘛把十個指頭作出好幾種奇特的姿勢。他被什麼困惑住了。他說:“是有事了。但我不知道是誰,是土司的女人,但又不是你的母親。”
我說:“那不是查查頭人的央宗嗎?”
他說:“我就是等你說出來呢,因為我不知道該叫她什麼才好。”
我說:“你叫我說出來是因為我傻嗎?”
他說:“有一點吧。”
果然,是三太太央宗出事了。自從懷孕以後,她就佔據了土司的房間,叫他天天和二太太睡在一起。這一點上,她起了圍獵時那些大聲吠叫的獵犬的作用。她把獵物趕到了別人那裡。也是從那時起,我就再沒有見過她了。只看見下人們早上把她盛在銅器裡的排洩物倒掉,再用銀具送去吃的東西。她的日子不太好過。她認為有人想要還未出世的孩子性命。但從送進送出的那些東西來看,她的胃口還是很好的。也可能是她保護肚子裡小生命的慾望過於強烈,認為肚子才是唯一安全的地方,孩子才在她肚子裡多呆了好長時間。這天晚上,那邊的法師找到了麥其家未曾想到設防的地方,她再也留不住自己的孩子了。這孩子生下來時,已經死了。
看見的人都說,孩子一身烏黑,像中了烏頭鹼毒。
這是這場奇特的戰爭裡麥其家付出的唯一代價。
孩子死在太陽昇起時,到了下午,作法的小山崗上什麼也沒有了,就像突然給一場旋風打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