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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在背後咳嗽了一聲,我沒有以為他是受了風,感冒了。“
你有什麼話就說吧。“我說。
“要是跟的不是你,而是大少爺,想到什麼話,我是不敢說的。”
我知道他說的是老實話。但我還是問:“因為我是個傻子嗎?”
管家哆嗦了一下,說:“我要說老實話,你也許是個傻子,也許你就是天下最聰明的人。不管怎樣,我都是你的人了。”
我想聽他說,少爺是聰明人,但他沒有那樣說。我心裡冷了一下,看來,我真是個傻瓜。但他同時對我表示了他的忠誠,這叫人感到十分寬慰。我說:“說吧,想到什麼話,你儘管說就是了。”
“明天,最多後天,我們的客人就要來了。”
“你就做好迎接客人的準備吧。”
“最好的準備就是叫他們以為,我們什麼都沒有準備。”
我笑了。
知道拉雪巴土司要來,我帶了一大群人,帶著使好多土司聽了都會膽寒的先進武器,上山打獵去了。這天,我們的親戚拉雪巴土司是在密集的槍聲裡走向邊界的。
我們在一個小山頭上一邊看著拉雪巴土司一行走向堡壘,一邊往天上放槍,直到他們走進了堡壘。我們沒有必要立即回去。下人們在小山頭上燒火,烤兔子肉做午餐。
我還在盛開著杜鵑花的草地上小睡了一會兒。我學著那些打獵老手的樣子,把帽子蓋在臉上,遮擋強烈的日光;本來,我只是做做睡覺的樣子,沒想到真睡著了。
大家等我醒來,才吃了那些兔子。大家都吃得太飽了,坐在毯子一樣的草地上,沒人想立即起身。附近牧場上的百姓又送來了乳酪。這樣,我們就更不想起身了。
對於吃飽了肚子的人,這是一個多麼美好的季節呀!
和風吹拂著牧場。白色的草莓花細碎,鮮亮,從我們面前,開向四面八方。間或出現一朵兩朵黃色蒲公英更是明亮照眼。濃綠欲滴的樹林裡傳來布穀鳥叫。一聲,一聲,又是一聲。一聲比一宣告亮,一聲比一聲悠長。我們的人,都躺在草地上,學起布穀鳥叫來了。這可是個好兆頭。所有人都相信,一年之中,第一次聽見布穀鳥叫時,你的情形就是從現在到下次布穀鳥叫時的情形。現在,我們的情形真是再好不過了。山下,有人眼巴巴地望著我們滿倉的麥子。我們在山上,用人家打仗都沒有用過的好武器打了兔子,吃了,喝了可口的酸奶,正躺在草地上,布穀鳥就叫了。
這太好了。
我叫一聲:“太好了!”
於是,先是管家,後來是其他人,都在我身邊跪下了。
他們相信我是有大福氣的人。他們在我的周圍一跪,也就是說,從今天起,他們都是對我效忠過的人了。 我揮揮手說:“你們都起來吧。”這也就是說,我接受了他們的效忠了。這不是簡單的下跪,這是一個儀式。有這個儀式,跟沒有這個儀式是大不一樣的。一點都不一樣。但我不想去說破它。我只一揮手:“下山!”
大家都躍上馬背,歡呼著,往山下衝去。
我想,我們的客人一定在看我們威武雄壯的隊伍。
我很滿意卓瑪為我所做的事情。
她在每個客人面前都放上了小山一樣,脹破三個肚皮也無法吃完的食物。客人們看來也沒有客氣。只有吃得非常飽的人,只有胃裡再也裝不下任何食物的人,臉上才會出現那樣傻乎乎的表情。
桑吉卓瑪說:“他們就是三天不吃飯也不會餓了。”
我對她說:“幹得漂亮。”
卓瑪臉紅了一下,我想對她說,有一天,我會解除她的奴隸身份,但又怕這話說出來沒什麼意思。管家從我身後,繞到前面,到客人們落腳的房間裡去了。卓瑪看我看著她,臉又紅了。她炒了麥子,又很好地款待了客人,這兩件事,使她又有了昔日在我身邊時那樣的自信。她說:“少爺,可不要像以前那樣看我,我不是以前那個卓瑪了,是個老婆娘了。”
她咯咯地笑著,女人發笑的時候,也會顯出傻乎乎的樣子來。我想,我該對她表示點什麼,但怎麼表示呢。我不會再跟她上床了,但我也不能只對她說今天的事做得很合我的心思。正在為難,管家帶著一個抱著腳走路,靴子底在地板上弄出唰唰聲響的大胖子走了過來。
卓瑪在我耳邊說:“拉雪巴土司。”
聽說拉雪巴土司才四十多歲,看上去卻比我父親顯老。可能是過於肥胖的緣故吧,走在平平整整的地板上,他也氣喘吁吁的。他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