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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英東出走外國半年這回事,除了公司職員和家人知道外,外界並不太清楚,故我所蒐集到的大量報章、書刊資料,對他的這段經歷也隻字不提。至於他當時的心情、思想如何,則更是隻有寥寥幾個知心的人才知道,因為霍英東極少向人提及這段經歷。
1995年7月,我才第一次聽說霍英東曾經出走半年的事,而且還是無意中聽到的。有一天,我和霍英東等人一起坐船從香港赴番禺南沙島,途中,我們聊起“六七風暴”的事。
“‘六七風暴’中,有一個‘鬥委會’,曾經有人傳你參加,有沒有這回事?”我問霍英東。
霍英東斷然否定:“沒有,我當時已離開香港……”
“為什麼離開香港?”我接著問。
“那夜塑膠花事件一發生,第二天我就即刻去了英國……”霍英東欲言又止,答非所問,似乎不想深談。
這時,坐在一旁的一位霍英東的助手說:“當時,內地正在搞‘文革’,不少人被剃頭髮,被迫下跪,一些從香港回去內地的知名人士也首當其衝,紅線女被人剃頭髮,鄧榮超也挨鬥……見到這些情況,霍生思想受到一些衝擊,擔心香港也會這樣,於是就到世界各地走走、看看。”
後來,在霍氏集團辦公室,我又向霍英東提起這些問題。
“內地搞‘文革’,你認為與你有什麼關係?”我問。
霍英東搖搖頭:“那時‘文革’的一些做法,比如遊行示威,批鬥別人,剃髮,下跪,要讀毛主席語錄,這些我並不太理解。當然,並不是害怕什麼,但總是有一些擔心‘文革’會波及香港……”
霍英東的擔心並非多餘。事實上,“文革”發生不久,港澳兩地就受其影響,一些“左派”工會組織工人上街示威遊行,“文革”式的造反動盪已隱然可現。
“是什麼直接的原因,促使你匆匆決定出走外國?”我又問。
“當然,並不單單是一件塑膠花廠事件,在這之前,已經爆發了一些事。”霍英東開始侃侃而談。
“較早前,澳門發生‘一二·三事件’,搞到何賢在街上曬了幾個鐘頭,搞到英國領事館的官員也曬了幾個鐘頭。結果,英國撤走領事館,到現在還沒人恢復。一個‘一二·三事件’,澳門就成了一個死城,沒有人敢去。
“胡應湘和他父親胡忠的中央、上海計程車公司事件,也搞得很大。胡應湘解僱一個工人,一些司機就天天坐在車棚門口,不肯走,工人起來造反,最後搞到胡應湘要壯士斷臂,幾乎把所有計程車都賣給工人,平息事端。
“何添那家好像叫銀龍的計程車公司也一樣,賣了一些計程車,解僱工人,最多拿錢出來遣散他們,但工人不肯,一定要復工。不久,恒生銀行門口 坐著一些人,最初坐10多個人,後來靜坐的人越來越多,好像銀行要擠提那樣……”
胡應湘當時打理他父親胡忠建立的計程車生意,是香港最大的計程車公司——中央和上海計程車公司的董事總經理。他當時還兼任香港地產商會副會長,與霍英東較為熟絡。而何添當時是恒生銀行的董事總經理。那時,霍氏集團的寫字樓就設在恒生銀行總行大廈裡頭,故每天上下班,霍英東都目睹工人靜坐、抗議的情景。
這一連串的工潮,霍英東雖然不盡明白箇中詳情,但他卻隱隱約約地感覺到香港將會像內地一樣,時局動盪不定,出現大的混亂。
我們可以想像得到,這個時候的霍英東,心情一定很複雜,他雖然無從預測香港出現大動盪將會給市民帶來什麼影響,但他卻不能不為自己的生意、事業是否受到衝擊而顧慮,更不能不為自己的安危而擔憂。眼見香港時局動盪不定,對香港前途的信心自然動搖;倘若這時又聯想到港英當局向來對自己的歧視,那麼對事業、對香港意興闌珊,也是自然不過的事。
三十六計,走為上策。在動盪的時局中彷徨、迷茫的霍英東,於是決定暫且告別香港,遠走高飛,避避已經逼近的風頭。
半年的海外生活
談了出走外國的原因,我們又談到霍英東在外國半年的生活。
“你第一站是先到英國,住在什麼地方?”
“我記得,起初好像是住在倫敦的一間叫做愛嘉頓的酒店。那時,在英國有很多笑話,用電燈、淋浴用熱水,好像我們現在在香港打公共電話那樣,要向一個小孔裡扔進硬幣,如果不及時把硬幣扔進去,電燈會熄滅,淋浴時也會突然間沒有熱水。住酒店,樣樣都覺得不習慣,衣服沒人洗,放著一大堆髒衣服。早晨要衝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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