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部分(第1/4 頁)
陳毅同志的追悼會,即將舉行。
休息室裡,人們紛紛前來看望張茜,要她節哀順變。這時,忽然有人叫了起來:“毛主席來了!”
毛主席來了,來參加陳毅的追悼會!
這訊息在人們的心頭轟然了。
天很冷,毛主席穿著一件呢料大衣,下身只穿了一條薄毛褲,領口可見裡面還套著睡衣,顯見來得很匆忙。
毛主席是1月8日在簽發中央送審的關於陳毅追悼會規格、悼詞等檔案時,才知道陳毅去世的訊息的。關於規格的安排,本來只是按軍隊元老去世的規格進行安排的,主席和政治局委員一律不參加。主席皺著眉頭看完了報告,將悼詞中“有功有過”四個字劃掉後,便籤發了。
張茜已經分明地老了,面容憔悴。齊耳的短髮,已經花白。她穿了一身簇新的軍裝,莊嚴而樸素。一見主席,張茜便哽咽地問:“主席,您怎麼也來了?”
毛主席落淚了!
“我也來悼念陳毅同志啊,陳毅同志是一個好同志,是個好人!”
陳毅的幾個孩子肅立在張茜身旁,主席一一問過了他們的名字,感慨萬千地說道:“陳毅對中國革命和世界革命是做出過貢獻、立了大功勞的,這已經做了結論。”
見到西哈努克親王也來了,毛主席便向西哈努克講述了去年9月13日林彪摔死於蒙古溫都爾汗的情況,並強調說:“林彪是反對我的,陳毅是支援我的。”
主席的情緒有些激動。自從林彪的事發生之後,他也分明地衰老了。
追悼會開過後,毛澤東在靈堂裡緩緩地走了一圈,看那些送花圈人的名字,看那些白色的輓聯。
張伯駒那副對聯,因為長,所以分外令人注目。毛澤東的腳步在張伯駒寫的對聯前停了下來。
好出色的文筆!寥寥百餘字,生動、準確地勾勒了陳毅的一生,用字講究,語韻鏗鏘。這裡面的話,正是他許久以來要說的。
他有著太多的話要說。
他已經很久沒有參加這樣的活動了。於是,往事被深深攪動了。
“這個張伯駒是什麼人?”毛澤東問身邊的周恩來。
周恩來略一遲疑,答道:“一位民主人士,是陳毅同志生前的朋友。”
“他沒向我講過。”毛澤東的眉宇間凝聚著巨大的力,又問:“他現在在什麼地方?”
“在北京。”周恩來轉身見到了張茜,走過去說:“主席問張伯駒先生呢。”
張茜走到了主席的身邊。
“這幅輓聯寫得好!”毛澤東又讚了一句。
他極少這樣誇獎人。
“他就是那位把傳世第一的字,傳世最古的卷軸畫捐給國家的那個人。”
“噢……”毛澤東猛然記起,問道:“他的夫人,是不是叫慧素?”
毛澤東的記憶力絕佳。雖然已過了許多年,他仍然記得這個名字。解放不久,何香凝向他講過慧素這個人。毛澤東的私人藏畫中,還有一幅慧素畫的山水呢。
“對,就是他們!”張茜忙說:“到現在,他們不但沒工作,在北京連戶口也沒有呢,好慘。陳毅活著的時候,總掛牽他們的事。”
毛澤東點點頭,看著周恩來說:“對這樣的人,應當保護,給出路。讓他們為社會主義建設發揮作用。像張伯駒這樣的人,完全可以安排到中央文史館去嘛。他們本人,便是一部歷史呢。”
追悼會後,周恩來馬上責成童小鵬,對張伯駒的事進行了具體的安排。
人生充滿了奇遇。
在那樣的年代裡,毛主席的每句話都是“最高指示”。於是,一切障礙都被瓦解、被擊碎了。
那幾天,張伯駒家天天都有人來,進進出出,腳步匆忙。鄰居猜疑著,注視著,希望知道其中的秘密。
可是,這老兩口太孤傲了,全沒有一點兒老北京人愛串門、愛聊天的習慣,一句多餘的話也沒有。在人們的心目中,這樣的人是最遭人憎的,因為人們希望大家都一樣,不能容忍哪個人特殊起來。
一轉眼,他們到北京三個月了,臨時戶口限定的三個月期限到了。
那位讓他們“走著瞧”的副主任又來了,查他們的臨時戶口,並鄭重地告訴他們:這臨時戶口已經到期,要到派出所去重新辦理。
慧素去了。
管戶籍的民警分明是早已串通好了,慧素一去,管戶口的女民警便說:“不能延期。要延,重新開介紹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