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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棠記1(2)
她還未去醫院精神科詢問,但做好了接受藥物治療的準備。她對抑鬱有科學的態度,相信它來自身體的緣由。體內若缺少某些元素,會使人情緒發生變化。一切精神疾病都該理性地用藥物治療。就像沒有放鹽的水,它是淡的。你說,我要鹹起來,或者暗示自己,我本來就是鹹的,那沒有用處。需要鹽。一勺一勺放進去,它就鹹了。
要像煎熬疾病一樣。煎熬過生活中每一個抑鬱的時刻。必須要尋求信仰所在。
抑鬱的人,也許需要一個伴侶。春暖花開去公園的櫻花樹下小坐片刻,深夜想喝酒可隨時約出來去小館,可以一起去看場電影……世界那麼大,身邊認識的人,實在是少。少得離奇。不知道其他人是怎麼過的。應該也是一樣。一個人去餐館吃飯。走過茫茫人群,卻找不到人說話。
那麼多人的困境,從本質到形式,都是一樣。都不算希奇。也不是困難。
如果要繼續留在這個城市裡,這年夏天,重光想做的唯一一件事情是結婚。
雖然她知道這很困難。
月棠記2(1)
桂興帶她去見一個懂得易經卜卦的朋友。是重光的想法。她不會去相親或參加八分鐘約會俱樂部之類的方式,她的一個女友曾經用自嘲的口氣,對她講述網上徵婚的遭遇,那些超乎想象之外的庸俗及無聊的男子,一旦在現實中露面,簡直如同笑話。她的女友是一個哲學碩士,活潑伶俐的女子,也許因為太聰明瞭,始終找不到可以結婚的人。頻繁調換工作講話風趣幽默的女友,追求婚姻的過程尚且坎坷起伏,像她這樣幾近與世隔絕,沉默寡言的人,更不會有什麼奇蹟發生。
重光覺得自己從來也不是太聰明的女子,在感情的路途上,她之前更多采取隨波逐流,或者放任自流的態度。所以她只是浪費太長時間。她覺得一直沒有控制得很好的事情,似乎只剩下兩件:抽菸,以及戀愛。她儘量自律地對待食物,早睡早起,以及對一切事情保持鎮靜和冷淡後退的可能性。幾次戒菸失敗。也沒有想過停止戀愛。以為心是一隻安靜慵懶的動物,躺在空地上一動不動。但當對手偶然出現,每次撲入姿態之迅猛有力,依舊出乎預料。
只是那些戀愛,最後彷彿只是孩子放給自己看的煙花,嗖嗖幾下,天空換了換顏色,然後各自歸家。她從來沒有停止過戀愛,也不知為何最終總是會對這些關係厭倦。最後明白的一條道理是:感情是沒有用的。真正有決定力的,是人置身生活之中的侷限性。是各自的自私和軟弱。
這一次,重光覺得自己跑到一個懸崖邊上,前面已經沒有道路。她不是一個跑步的人,跑了五千米,筋疲力盡,渴望休息喝水,恢復過來,還要繼續再開始。她已經徹底厭倦戀愛。但是想結婚。
桂興說,在北京生活的單身女子,結婚都有困難。
的確如此,原本彼此也不具備任何特殊的競爭力,這個城市足夠彙集一切具備小才小貌小氣質的女子。任何一個走出來,都差不多:懂得淑女混搭波希米亞的裝束,會談一談電影文學哲學詩歌,知道如何與男人調情以及適當放縱,上得廳堂入得廚房。聰明,有情調。重光身邊認識的大部分女友即是如此。她們彷彿山谷中一樹樹的豔紅桃花盛開,即使沒有觀眾,也要兀自熱熱烈烈地開和謝。那原本也是和觀眾無關的事情,是必須要打發掉的芳華。
如魚得水的是男人。即使是平庸或者猥瑣的男子,稍微有些小權勢小口才,都能在身邊換上幾輪這樣的伴侶,這導致城市裡的男人普遍性的浮躁和懶惰。是。可選的那麼多,彼此都差不多,又何必為你赴湯蹈火。
但重光知道自己不一樣。在內心,她等待一個強大的伴侶,她知道他是什麼樣子,有時候因為走走停停,以為對他一無所知。有時候她與內心等待中完全不同的男子戀愛。但她最終還是知道,如果那個人出現,她會盡力在最短時間裡辨認出他來。
她在少年時,曾攢了五個月的零花錢,買一件昂貴的羊毛衫,是一個國外的牌子。那時候這樣好牌子的東西還十分稀少,也沒有人會去買。米白色細細的純羊毛,編織出絞花,開襟,褐色木質小圓釦子。這種顏色式樣獨特、價格不菲的毛衣,對一個高中生來說,是想都不會想的奢侈品。但重光一眼識別出它的優雅大方。那時她不過十六歲,每個月零花錢微薄,身邊同學習慣穿著邋遢過大的運動衫。為了買那件毛衣她省吃儉用。
成年之後,她有了經濟能力,看到諸多人鍾愛在手裡拎一隻一模一樣的名牌皮包,動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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