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棗餑餑,怎麼也數不完。
墳包堆起來了,眾人回村擺喪宴,鄰村8歲的大魁衝素貞擠了下眼睛,拉著她就向高粱地跑去。
青紗帳正長到半大孩子高,掩住了素貞的一身白衣。田野裡的風吹得高粱杆“唰啦唰啦”響,大魁揪了一根高粱枝,敲打著土坷垃說:
“素貞你咋不哭?”
“俺在看那些白麵餑餑。”
大魁也嚥了口口水說:“素貞,你饞餑餑嗎?”
“饞!俺爹在天上有那麼多餑餑吃。”
“天上好,有餑餑吃,天天過年。”
“等咱們上天了也能吃上好飯了,俺要和你一起吃。”
“好!說定了,不管誰先上天了,都要等著一起吃餑餑。”
大魁和素貞鄭重地勾了一下小手指,大魁說:“素貞,你穿著白衣裳真俊哩。”高粱葉梢掃過素貞雞蛋青一樣的臉蛋,小姑娘的臉羞得像棗餑餑那樣白裡透紅。
心臟監測儀上的曲線忽高忽低顫抖著,那個叫焦素貞的女人焦急地跑過一大片望不到盡頭的青紗帳,她大聲喊著:
“我的人啊!你在哪裡?……”
一陣冷槍射來,黑影裡不知對方是什麼人,懷裡的孩子嚇得大哭,素貞只好拼命捂住他的嘴。大魁一把把她和孩子拉到小車後面,自己趴在地上掏槍還擊,越還擊射來的子彈越猛。
麵粉袋子是白的,在夜幕下閃著白光,吸引子彈“嗖嗖”射進麵粉包裡,孩子“哇哇”大哭。
大魁突然從地上爬起來,站到馬路中間大喊:
“×你娘!俺×你奶奶,別朝孩子放冷槍,有種朝這打,俺和你們拼了!”
子彈果然轉了方向,“叭叭”向大魁射去,幾分鐘後,素貞在黑暗裡看見一個巨大的身軀轟然倒下,撲騰起地上的塵土。一瞬間,雙方的槍都啞了。
四周靜得嚇人,素貞丟下孩子,撲過去,先抹了一手熱血,帶著絕望的血腥。冷槍再次響起,卻越來越遠。
“大魁,大魁……”素貞顧不得冷槍,趴在大魁身上大哭。
地上的人一點聲響也沒有,只有素貞在悲鳴的槍聲裡淒厲地哀號:
“我的人啊!你醒醒呀,……我給你當老婆,我給你生兒子呀!”
素貞聽到脖子上的金鎖即將碎裂的聲音,她的心狂跳不止,像要把金鎖顛下來。
天主教堂的大鐘突然在槍炮中響起,素貞跪在地上,摟著大魁正在變涼的身體,驚駭地四下張望。天上的月亮被炮火映成了血淋淋的金紅色,被樹梢硬撐著,像隨時要跌落下來,教堂的德國大鐘悽惶地敲著,撲進素貞耳朵的卻分明是高亢的嗩吶。
大魁死了。
素貞看見胸口中了冷槍的大魁又從地上爬起來,站在高粱地裡向她招手,她張開兩手向他飛跑而去,田野裡到處迴盪著歡快的嗩吶聲。
“我的人啊!我來了!”素貞大聲叫著。
監測儀上的曲線終於變成了直線,這個躺在床上為愛情守望了半個多世紀的女人終於實現了夙願,一路直線地和她所愛的人手挽著手走了。
病房裡一片混亂。
老太太的後事很快安排妥當。
張桂雲及杏花等女人負責洗理穿戴,徐治國和司機辦理醫院的手續及殯葬事宜,丁文革去戶籍處辦理戶籍登出等手續。一切循規蹈矩,井井有條。
最重要的是,這件大事將所有一觸即發的矛盾壓制下去,如曲莉莉的問題、徐海霞和袁建華重歸於好的問題、丁文革被徐海燕捉姦在床的問題、杏花的去留問題等等,大家都以居喪作理由,拼命壓制發作的慾望,連張桂雲也不例外。
徐海燕憂心忡忡,幹什麼都心不在焉,她在想一個巨大的心事,或者說在探究一個巨大的秘密,說嚴重點可能關係到她的身世,她的祖先,她的姓氏問題……她無法不將此事掛在心上,這個巨大的秘密是她發現的,她得怎麼辦才能把這件事弄個水落石出,她想不明白。
機會來了。
第二天傍晚,所有的事都安排妥當,就等次日火化和下葬,將30多天夜以繼日的掛念劃上一個句號。徐治國讓大家聚到家裡吃飯,安排第二天的行動。
家裡好久沒這麼多人了,徐海燕一家三口回來了,連袁建華都提了一箱子純牛奶來了。張桂雲對這個浪蕩子向來噁心得不得了,今天有海霞擋在前面,她只好一頭鑽進廚房不出來,眼不見心不煩。
晚飯吃得很肅穆,只聽見筷子扒拉碗和咀嚼的輕微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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