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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後他的感覺很複雜,既覺得心情悸動同時又後悔,就像得到了什麼又失去了什麼,患得患失很有些憂鬱。後來他坐在床上突然心裡一驚,覺得現在這個樣子可不是他來北京闖蕩江湖的目的,如此也不是他追求的人生享受,必須有所改變。
別忘了他自幼修煉內家拳法,身心的感覺格外的適意,每天的生活狀態都像是一種享受。但這大半年來與陳軍混在一起,修行內家心法受到了很大的干擾,拳也練的很少了。昨天折騰了一夜,早起時竟很少見的感到了一絲昏沉。
這些倒還是其次,更重要的是他覺得心境雜亂無法安寧。
這天傍晚他最後一次上街做生意,看美女時走神,紙殼箱在電線杆子上撞翻了,灑落了一地的碟片,被起疑的便衣警花謝小仙帶進了派出所。當時他就在心中呼喊:“祖師爺呀,我錯了,昨晚真不該讓那個小姐打扮成Police進門!”
在派出所裡聆聽敬業的警花一番教誨與警告,從國家大事講到個人追求,最終還是放他走了。遊方在裡面表情極其誠懇的“報告政府”——今後絕不再犯同樣的錯誤!他說話算數,果然沒有再賣碟,邁出派出所的門檻時就做了決定,換個環境再換一份“工作”。
平生第一次進局子的經歷,是遊方改變生活的一個契機,他為自己離開中關村找了一個很好的藉口。警察教訓他的那些話,聽起來是官樣文章式的廢話,但也挺有道理的。從某種意義上講,遊方甚至有些感謝那位警花謝小仙。
其實站街賣碟這門生意已開始進入一種“產業”的夕陽期,隨著網路技術的發展,透過寬頻下載網上音像製品越來越成為娛樂主流,在街上買“愛情動作片”的人將會越來越少,放棄也是明智的選擇。不論現在的生意有多好,人總要有前瞻性的眼光,不要在行將沒落的行業中做長期投入,不是有那麼一句話嗎——女怕嫁錯郎,男怕入錯行。
另一方面,從二十一世紀初開始中國大地興起了一輪收藏熱潮,近年來愈演愈烈。中央與地方的各家電視臺紛紛開設了收藏鑑寶一類的欄目,不少人文類的論壇節目也邀請古玩收藏界的專家登臺開講。這些原本對專業知識與素養有相當的要求、只在一定範圍的圈內話題,卻取得了很不錯的收視率,吸引著越來越多的大眾眼球。
這一輪熱潮的背景是中國改革開放近三十年,經濟增長帶來了大量的財富積累,從國家到許多個人已經具備了相當可觀的消費能力。在這種背景下,投資需求與精神需求消費增長,收藏市場逐漸升溫在情理之中。媒體雖能引導流行,但歸根結底,還是跟著流行走的。
能吸引各大媒體跟風關注的收藏熱,之所以會博取大眾眼球還有另一個心理層面的原因,與那些或真或假的財富故事有關。幾十年前還不起眼的罈罈罐罐,一旦被慧眼發現為某朝古董,立時身價萬倍:張三家喂貓的碟子竟然賣了好幾十萬、李四在地攤上用五斤豬肉換來的破畫一轉手居然換了一棟別墅云云。
這些故事很多人都愛聽,包括不少本沒有經濟實力或專業知識也想涉足這一行的普通老百姓,因為它能給予人們一種帶入式的意淫滿足感——聽上去很離奇很過癮,但似乎並不遙遠,說不定就有可能發生在我們自己身上。如今變化節奏很快、壓力很大的社會環境中,人們需要這種心理上的宣洩。
遊方離開中關村之後去了潘家園,中國最有名也是最大的古玩集散市場,他當然沒本錢自己當老闆,憑著家傳江湖冊門的功夫,很容易就找了一份幫人看攤打理鋪面的工作,也算是做正經營生了。這裡的眼界之開闊、見聞之廣博,在鄉下的白馬驛做夢也想不到,對遊方而言是極好的歷練。
遊方這一選擇,算是站在了時代潮流的前沿,更重要是“專業對口”。一個僅僅有高中學歷的鄉下孩子,儘管瞭解各種江湖門道,能讓自己儘量不吃虧,但他又能真正做些什麼呢?江湖術不僅有“尖”還要有“裡”,人們必須有所擅長才能發揮能量。
遊方真正所擅長的就是江湖八大門中的“風門”與“冊門”,他當然會選擇與冊門有關的古玩收藏,至於看風水,他認為從時代意義上那是早已沒落的昨日夕陽了。就像進局子,假如一定要被帶進去的話,那麼最好也是被警花帶走,至少還能賞心悅目。
遊方是在潘家園舊貨市場認識的吳屏東,但一開始並不知他的身份。直到一年後遊方揹著包混進北京大學去“深造”,才知道那位在潘家園打過交道、很有學者風度的長者,就是姐夫池木鐸的導師吳屏東教授。
遊方為何會混進北大考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