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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也不如,哪裡配有她的本事!出去替老爺坍了臺,倒叫老爺不放心,不如死守著這螺螄殼公使館,永不出頭;要不然,送了我回去,要出醜也出醜到家裡去,不關老爺的體面。”雯青連忙立起來,走到彩雲身旁,拍著她肩笑道:“你不要多心,我何嘗不許你出去呢!你要覲見,只消叫文案上備一角文書,知照外部大臣,等他擇期覲見便了。”彩雲見雯青答應了,方始轉怒為喜,催著雯青出去辦文。雯青微笑地慢慢踱出去了。
正是:初送隱娘金盒去,卻看馮嫽錦車來。
欲知後事,且聽下回細說。
第十一回 潘尚書提倡公羊學 黎學士狂臚老韃文
上回正說彩雲要覲見德皇,催著雯青去辦文,知照外部。雯青自然出來與次芳商量。次芳也不便反對,就交黃翻譯辦了一角請覲的照例公文。誰知行文過去,恰因飛蝶麗政躬不適,一直未得迴文,連雯青赴俄國的日期都耽擱了。趁雯青、彩雲在德國守候沒事的時候,做書的倒抽出這點空兒,要暫時把他們擱一擱,敘敘京裡一班王公大人,提倡學界的歷史了。
原來菶如、唐卿、珏齋這般同鄉官,自從那日餞送雯青出洋之後,不上一年,唐卿就放了湖北學政,珏齋放了河道總督,莊壽香也從山西調升湖廣總督,蘇州有名的幾個京官也都風流雲散。就是一個潘探花八瀛先生,已升授了禮部尚書,位高德劭,與常州龔狀元平、現做吏部尚書的和甫先生,總算南朝兩老。這位潘尚書學問淵博,性情古怪,專門提倡古學,不但喜歡討論金石,尤喜講《公羊》、《春秋》的絕學,那班殿卷試帖的太史公,哪裡在他眼裡。所以菶如雖然傳了鼎甲的衣缽,沾些同鄉的親誼,又當著鄉人冷落的當兒,卻只照例請謁,不敢十分親近。因此菶如那時在京,很覺清靜。那一年正是光緒十四年,太后下了懿旨,宣佈了皇帝大婚後親政的確期,把清漪園改建了頤和園,表示倦勤頤養,不再幹政的盛意。四海臣民,同聲歡慶,國家政治,既有重新整理的希望;朝野思想,漸生除舊的動機。恰又遇著戊子鄉試的年成,江南大主考,放了一位廣東南海縣的大名士,姓黎,號石農,名殿文,詞章考據,色色精通,寫得一手好北魏碑版的字型,尤精熟遼、金、元史的地理,把幾部什麼《元秘史》、長春真人《西遊記》、《雙溪醉隱集》都注遍了,要算何願船、張舟齋後獨步的人物了。當日雯青在京的時候,也常常跟他在一處,講究西北地理的學問。江南放了這個人做主考,自然把沿著揚子江如鯽的名士,一網都打盡了。蘇州卻也收著兩個。你道是誰?一個姓米,名繼曾,號筱亭;一個卻姓姜,名錶,號劍雲,都列在魁卷中。當時這部闈墨出來,大家就議論紛紛,說好的道“沉博絕麗”,說壞的道“牛鬼蛇神”。菶如在寓無事,也去買一部來看看,卻留心看那同鄉姜劍雲的,見上頭有什麼黜“周王魯”呢、“張三世”呢、“正三統”呢,看了半天,一句也不懂。後頭一道策文,又都是些阿薩克、闕特勤、阿摸呀、斡難呀,好象《金剛經》上的咒語一般,更不消說似無目睹了,便掩卷嘆了一口氣道:“如今這種文章,到底算個什麼東西?都被我們這位潘老頭兒,鬧那麼‘公羊母羊’引出來的!文體不正,心術就要跟著壞了!”正獨自咕噥著,一個管家跑進回道:“老爺派了磨勘官了,請立刻就去。”菶如便叫套車。上車一直跑到磨勘處,與認得的同官招呼過了,便坐下讀卷。忽聽背後有一人說道:“這回磨勘倒要留點神,別胡粘籤子,回來粘差了,叫人笑話!”菶如聽著那口音很熟,回頭看時,卻是袁尚秋,斜著眼,蹺著腿,嘴裡銜著京潮菸袋,與鄰座一個不大熟識的、彷彿是個旗人,名叫連沅,號荇仙的,在那裡議論。菶如本來認得尚秋,便拱手招呼。尚秋卻待理不理的,點了一點頭。菶如心裡很不舒服,沒奈何,只好攤出卷子來,一本一本地看,心裡總想吹毛求疵,見得自己的細心,且要壓倒尚秋方才那句話。忽然看到一本,面上現出喜色,便停了看,手裡拿著籤子要粘,嘴裡不覺自言自語道:“每回我粘的籤子,人家總派我冤屈人,這個可給我粘著了,再不能說我粘錯的了。”菶如一人唧噥著,不想被尚秋聽見了,便立起伸過頭來,湊著卷子道:“菶如,你簽著什麼字?”菶如就拿這本卷子挪過桌子,指給尚秋看道:“你看這個荒唐不荒唐?感慨的‘慨’字,會寫成木字的‘概’字。這個文章,一定是槍替來的,否則謬不至此!”尚秋看了不語,卻對那個鄰座笑了一笑,附耳低低說了兩句話,依然坐下。菶如看見如此神情,明明是笑他,自己不信,難道這個還是我錯,他不錯嗎?心裡倒疑惑起來。停一會,尚秋忽叫著那個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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