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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上百年的精華吸走了,咱夏家也就沒了脈氣。”竹青說:“出人才就像掙錢,越有錢的越能掙錢,越是沒錢,掙個錢比吃屎都難,夏風將來不知還要生個龍呀麼鳳呀!四叔,白雪懷上了沒?”慶金說:“這事不問四叔,白雪要懷上了,四嬸早嚷嚷開了。”二嬸又噓了一聲,說:“院門外誰又來了?”竹青說:“誰來了,風來了。”還繼續說光利這一茬人,來運就跑進來,接著啞巴跑了進來,哇哇地叫。竹青聽不懂,慶金也聽不懂,二嬸說:“是你五叔的娃燙傷啦?”啞巴又哇哇地說。二嬸說:“你五叔呢?”啞巴手比劃著。二嬸說:“竹青你快去瞎瞎家,那賊媳婦把娃燙傷了!”竹青說:“娃咋能燙傷,瞎瞎人呢?”二嬸說:“打麻將去了。”竹青就往外走,二嬸已哭起來,又喊叫:“拿上老醋,拿上老醋給娃抹!”夏天義夏天禮夏天智一直喝酒,這邊的說話能逮一句是一句,全不在意,待二嬸一哭,都知道出了事,夏天義就訓二嬸哭啥哩,有啥哭的,又大罵瞎瞎整天打麻將,又沒錢只是站在旁邊看,那有啥看的?!夏天禮又勸夏天義,說慶金這一輩九個就瞎瞎的日子過不前去,越是日子過不前去越是沒心情做事的,既然他看人家打麻將去了不在家,讓竹青過去看看娃娃燙傷的怎樣就是了。夏天義說:“把他孃的,連一個娃都養不好,不是今日咳嗽,就是明日鬧肚子,娃兩歲了像個病老鼠!”夏天禮說:“逢上這號兒媳婦了,你生氣有啥用?喝酒喝酒!”夏天義說:“兄弟,這教訓深啦,生下個沒本事的兒子,千萬再不給娶個肉饢子媳婦!”二嬸說:“不給娶媳婦,你讓他打光棍啊?!”夏天義說:“你還說啥呀?我咋就遇上你這婆娘,生一窩豬狗!”二嬸哭聲更高,竹青從廚房裡拿了老醋,又來勸二嬸,說:“爹,你就少說我娘兩句!”慶金卻讓竹青快拿了老醋去瞎瞎家,把娘背到廚房裡坐了,又來酒桌上添酒,就拿眼睛看夏天智。夏天智喝他的酒,把杯子裡的酒喝完了,放下,然後說:“慶金你應該去,淑貞和瞎瞎致了氣,你去著好!如果是燙得不重,到我家拿些獾油給娃塗上,如果燙得重了,就到宏聲那兒去看看,你給宏聲說,賬記在我名下。”慶金和竹青起身就走了。待到一個時辰後,慶金回來,說是瞎瞎媳婦端飯時不小心飯倒了娃娃胳膊上,燙了一片,已經塗了獾油。問竹青呢,慶金說回去了。大家都鬆了一口氣,說:“就喝到這裡吧。”各自回家去睡。
夏天智有些醉,耷拉著腦袋從巷子裡往回走,想著酒桌上的話,心裡悶著,實騰騰的難受,經風一吹,一股子東西就吐了出來。才扶著一棵樹歇氣,驀地看見斜對面中星家的院內怪兮兮的,所有的樹上都點著一支蠟,又設有香案,中星爹一直是跪在案旁,一聲不吭,而俊奇卻從每一棵樹上折一小枝編成草帽戴在頭上,然後在香案前上供品,上香,上酒,跪下來唸一頁紙上的話:“奉請北斗星君歸坊安座,我本院大小樹木十二棵持香禱告,主人夏生榮生於戊寅年正月十一日未時,現年六十六歲,一生勤勞儉樸,一心向善,深得村裡鄉鄰愛戴,尤其教子有方,培養其兒出息有為,又待我眾木親近,今身染重病,痛苦難耐,我兄妹十二,長樹榆,次樹桃,三樹楊,四樹梅,柿,棗,丁香,櫻桃,香椿,梨,柳和花椒,發自本心,甘願各減陽壽一年添給主人。等主人病好之後,我等以所開之花,所結之果,全部敬獻,主人也以電影一場,大小炮,滿斗香以還重願。人樹誠心,神必感應。專呈此文為證。”求壽文念畢,夏天智卻渾身哆嗦了一下,感覺有一股冷氣上身。他向來不重視中星的爹,但中星現在才當了團長他卻害了病,也理解他的可憐。關於求壽,夏天智倒想起一樁往事,母親在晚年身體一直不好,大哥夏天仁每晚夜深也在院中設香案祈禱:願減自身壽命十年,以增母壽。母親終轉危為安,但大哥五十五歲就死了,母親也常說:你大哥生壽應該是六十五歲,今早死十年,是將十歲增給我了。求壽或許是頂用的,但夏天智不明白的是為夏生榮求壽的不是夏中星,而是俊奇,俊奇又代表著院中十二棵樹木?他站在那兒呆了半天,待俊奇出來,輕輕叫了一聲,俊奇嚇了一跳,說:“是四叔呀,這麼晚了還沒歇著?”夏天智說:“你給中星他爹求壽啦?”俊奇說:“你知道啦?他病了,本來要中星來添壽的,他又不願意讓中星添壽,就讓院中的樹木各減一歲,但樹木不會說話,才要我去以樹木的名義念他寫好的禱文哩。四叔,你說這求壽能不能求到?”夏天智卻說:“噢。”轉身就走了,走了還自言自語著:“能求到吧,能求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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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腔》第二部分2(3)
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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