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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韓嫣忽然打聽得建章宮中,有一個小吏,叫做衛青,乃是衛子夫的同母兄弟,新近進宮當差。他既一時推不倒子夫,要想從她母弟身上出氣。於是暗中吩咐從人,隨時隨地,只要看見衛青,硬加他一個私奸嬪嬙的罪名,將他捕來,由他發落。
誰知衛青,早已有人通訊,避了開去,反而因禍得福。原來衛青與衛子夫,同母不同父。其母曾充平陽侯府中的婢女,嫁與衛氏,生有一男三女:子名長君,長女名君儒,次女名少兒,三女就是子夫。後來夫死,仍回平陽侯府中為傭。又與家僮鄭季勾搭上了,生下衛青。鄭季本有妻室,不能再娶衛媼。衛媼養了衛青數年,無力澆裹,乃將衛青交與鄭季。鄭季義不容辭,只好收留。又因髮妻奇妒,卻使衛青自去牧羊。衛青一日遇見一個老道,注視了他良久道:“小郎今日雖然牧羊,異日卻要封侯。”衛青聽了,心中暗喜。又過數年,仍去尋找衛媼,替他設法。衛媼力求平陽公主。公主喚進衛青一看,見他相貌堂堂,即日用為騎奴。那時衛氏三女,皆已入都,長女嫁了太子舍人公孫賀;次女嫁了平陽家臣霍仲孺,生子名叫去病;三女子夫嫁一士人,因為犯奸,罰入娼家,已由平陽公主買去贈與武帝。衛青因恨鄭氏無情,仍去姓衛,自取一個表字,叫做仲卿。沒有幾時,便由公主將他薦入建章宮中,充作小吏。他方以為既已入宮,不難慢慢地巴結上去,封侯縱不敢望,個把官兒,或不煩難。不料有人通訊,說是韓嫣命人捕他,叫他趕快避開。他一時無處可躲,不知怎的一弄,竟到武帝的廁所之中去了。可巧武帝正來大解,忽見一人,疑為竊賊,親自審訊,方知就是寵妃衛子夫的介弟。問他:“何故不在建章宮中當差,躲在此處作甚?”衛青也知韓嫣是位嬖臣,不敢說出捕他之事。
只說忽然病腹,不知此處卻是禁地,罪該萬死。武帝那時正在寵幸子夫,頓時授衛青為中大夫之職。又有子夫暗中吹噓,不久,便升了上大夫。但他出身微賤,僅識之無,哪知政治;也是他的福星照命,忽有一個才與司馬相如相等的寒土,前來投他。
此人是誰?姓朱名叫買臣,表字翁子,吳中人氏,性好讀書,不治生產。蹉跎至四十多歲,還是一個落拓儒生,食貧居賤,困頓無聊。家中只有一個妻子,不能養活,無法可想,只得丟下詩書,去到深山砍柴,挑往市上求售,易錢為生。惟買臣肩上挑柴,口中吚唔不絕。有時那班買主,當他是個痴漢,反而不敢照顧。自早至晚,一根柴草也沒售脫,每日回家,必被妻子咕嘰。一天,他又挑柴上市,他的妻子,悄悄跟在後面。
他也並不知道,仍舊一邊躑躅前行,一邊口中背誦詩文。他妻在後聽著,自然半句不懂,揣度情形,總是讀那飢不可以為食,寒不可以為衣的斷命書本。不由得火星亂迸,大喝一聲道:“你若再哼,老孃馬上和你拼命!”豈知買臣聽了越念越響,甚至如唱歌一般。他的妻子,見此情狀,頓時大發雌威,一把將買臣拖回家中,拍桌打凳地叫罵道:“我本是一位良家女子,要吃要穿,方嫁丈夫。現在你有早頓沒晚頓的,叫老孃怎樣度日?請你給我一條生路,我要別尋門徑去了!”買臣嘆息道:“你勿急,相士說過,我年五十當富貴;今已四十多了,不久包你發跡就是。”買臣還要往下再說,早被其妻一聲喝住道:“你會發跡,黃狗也不吃屎了。我一定要走,留著這個夫人位置,且讓有福氣的人,前來風光罷!”說完,大哭大鬧,不可開交。買臣無奈,只得給她一張休書,任她自去。買臣仍操故業,讀書賣柴,行吟如昔。
一日,正是清明令節,買臣挑了一擔柴草,剛剛下山,陡遇一場大雨,把柴弄溼。不能售錢,還是小事;且將全身破衣,弄得好像落湯雞的一般,未可奈何,走至一座墳墓之前,暫避風雨。豈知天總不晴,腹中又餓,委實支撐不住,方在為難時候,忽見前面來了男女二人,挑著祭品,行的墓前,祭掃起來,買臣仔細一看,那個婦人,正是他的故妻,劈口就問他道:“君還沒有發跡麼?”買臣愧不能答,正想逃走,免遭揶揄,又被其妻一把拖住,將祭畢的酒食,分給一半與他。買臣此時也顧不得羞慚,到口就吃。總算有些志氣,吃完之後,不去交還婦人,卻去遞與那個男子,說聲奉擾,挑了柴擔掉頭就走,那位男子,就是他故妻的後夫。單看他能夠祭掃墳墓,家境似比買臣好得多了。買臣相形見絀,自然溜之大吉。又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