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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年,解放軍總政治部編輯出版了《毛主席語錄》。文化部和中華全國文學藝術界聯合會及所屬各協會對文化戰線再次進行整風。
是年,中央成立了以彭真為組長的文化革命五人小組。
是年,中國第一顆原子彈爆炸實驗成功。
是年,周總理宣佈我國還清了對蘇聯的全部債款。
老旦對幾個中央特別強調的事情極其關注,卻無從理解其中奧妙,隱約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力量即將在大地上刮過。這是一些什麼樣的力量,會給自己帶來什麼樣的遭遇,他把有關這幾個問題的剪報全部收集下來,慢慢地揣摩著。這些事件是:
《人民日報》發表文章,點名批判楊獻珍的“合二而一”論;中共中央提倡了“桃園經驗”,先搞“紮根串連”,然後搞“四清”,再搞對敵鬥爭;中共中央發出第二個《後十條》,提出敵人拉攏腐蝕幹部,“建立反革命的兩面政權”,是“敵人反對我們的主要形式”,強調要“認真地進行民主革命的補課工作”,強調必須把放手發動群眾放在第一位,首先解決幹部中的問題,並規定整個運動都由工作隊領導。什麼叫首先解決幹部問題?是否包括農村的幹部?老旦對此頗為擔心,卻摸不著頭腦。
這一年底,中央召開全國工作會議,討論農村社會主義教育運動問題。據說會上毛澤東批評了關於運動的性質是四清和四不清的矛盾、黨內外矛盾的交叉、敵我矛盾和人民內部矛盾的交叉等提法,提出運動的性質是社會主義和資本主義的矛盾。另外,他還批評了北京有兩個“獨立王國”。人民日報大篇幅地報道了上述事件。老旦根本無法理解這兩個王國所指,這是啥意思?竟然有人敢奪毛主席的江山?有人要造反麼?
這沒頭沒腦的政治訊號超出了老旦的消化能力,也超出了郭平原的消化能力,兩人探討也沒個頭緒,乾脆都不想了,反正不會再捱餓了,這比啥都強。公社在新年前落實中央政策,經多方考慮,給老旦摘去了“右派”的帽子,這令老旦簡直是揚眉吐氣了。公社詢問老旦是否還想出任村幹部時,老旦把手搖成了風扇,還讓老子當出頭鳥?休想!
有盼兒終歸是一隻拴不住的叫驢,回到學校後音訊杳杳,整學期就能回來一兩次,回來也不說話,天天就是看書做題,嘴裡唸唸有詞,像是鬼上了身。老旦和翠兒無法理解他的舉動,更不敢幹涉,讀書人也許都是這個樣子,袁白先生當年不也是一邊溜達一邊自言自語?夫妻倆滿心希望這個孩子能夠在學業上出人頭地,將來有個好前程。
這一天,老旦和翠兒坐在院子裡掰著玉米棒子。黃澄澄、瓷實飽滿的玉米粒兒讓二人嘴角都笑出了口水。老旦把玉米棒子夾在兩腿中間,用獨臂右手一排一排地往下擼著。五根子懶懶地趴臥在老旦身前,把他散落在腳邊的玉米粒兒舔進簸箕裡面,尾巴不停地搔著老旦的腳。老旦想起了當年新婚時抱著翠兒一干通宵的壯舉,以及睡夢中那飄香的玉米麵糊糊。這甜甜的生活又回到了這個院子裡,只是自己和翠兒的身體大不如前,心有餘力不足,二人只能十天半月才能恩存一番了。
“咣噹!”一聲巨響,大門被豁然撞開了,門閘遠遠地飛到院裡,險些砸了五根子。這畜生被嚇得騰然躍起,隨即發出一串兇惡的嚎叫,直奔破門而入的那人衝去,突然卻站住了,嚎叫變成了撒嬌,激動地撲到了來人的懷裡,老旦這才看清,竟然是半年不見的有盼撞進門來。
“爹!娘!俺考上大學了!俺考上北京法律學院了!”
有盼幾乎是憋足了力氣大喊,臉上通紅一片,頭上大汗淋漓,顯然是從村口一路奔跑回來的。
“這個……真的考上了?”
老旦不敢相信這個事實,心頭怦怦亂跳,翠兒被驚得竟然沒有站起身來,手裡拿著一個玉米棒子,已是呆了。
“你們看,這是錄取通知書!”
謝有盼飛快地從懷裡掏出一個信封來,小心翼翼地開啟了,抽出一張整齊的摺紙,開啟了亮在身前。那上面寫著“錄取通知書”幾個大字,還有個鮮豔的紅章,這不會有錯了,兒子真的考上北京的大學了!老旦頓時覺得眼眶溼潤,手腳顫抖了,而翠兒更是高興得大哭起來。
“俺的好盼兒啊,你可給你爹你娘長臉了啊……”
“俺的出息兒子!比你爹強啊……”
一家三口抱在一起,笑聲和哭聲夾在一起,五根子在他們的腳邊歡快地蹦著,叫著。他們都沉浸在前所未有的幸福裡,彷彿看到了一條通往希望的道路,已經亮堂堂地浮現在眼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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