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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城,我謝有盼終於來了!
北京法律學院組建於十二年前,是一堆學校拼出來的學院,原北京政法大學法律系、政治系,原清華大學政治系,原燕京大學政治系,以及原輔仁大學社會學系社會民政專業,原北京大學都是它的組成部分。華北行政委員會還調來一批老幹部擔任各級領導幹部。學院去年歸公安部和高教部領導,今年據說換歸了最高人民法院領導。建校時在沙灘五四大街那邊,旁邊是著名的“民主廣場”,後來搬到這裡,現在的西北郊土城黃亭子南邊。學院周圍十分荒涼,北面還有一段土城牆,大風一刮暴土揚長。這學校比他想像中的要寒酸不少,雖然他沒有見過更加令他讚歎的學府,但是這個連個大門都不像樣子的大學的確和他想像中的殿堂高閣去之甚遠。學校校舍佔地並不大,孤零零的三座房子倒中規中距,在空曠的校園裡顯得有些突兀。由於收到通知較晚,謝有盼已經錯過了正式報到的時間,到達學校時正是中午,校園裡除了一些校工走來走去的,竟看不到幾個師生樣的。謝有盼幾個包袱被裹得鼓囊囊的,背上揹著,手裡拎著,累得滿頭大汗,站在大門口張惶四顧,不知該去哪裡報到,急得滿臉通紅。
“你是新生麼?”
一個恬靜的女子的聲音問道。謝有盼忙回頭,情急之下回得猛了,沉甸甸的包袱慣性拽著他轉了個圈兒,竟沒看清這個女孩子。她發出一串悅耳的笑聲,就像林子裡清脆的鳥鳴。
“一看就知道你是新生,不知道去哪兒報到吧?怎麼來得這麼晚呢?”
謝有盼終於看清她的樣子時,他驚呆了。這是他有生以來見過的最美麗的姑娘,她長髮飄飄,臉龐就像剛結出的鴨梨一般雪白柔嫩,她的眼睛就像夜空的星星一樣明亮,她的身材就像池塘中的蘆葦那般輕盈。謝有盼的腦海中一下子湧進了他能夠想像到的所有美麗詞彙。此時她臉上的笑容猶在,那笑容就像家鄉院子裡那一樹可愛的梨花。這前所未有的美麗彷彿子彈般擊中了謝有盼,使他血流加速全身發軟,手中的包袱幾乎要拎不動了。他哆嗦著嘴,嘟囔了一串兒連自己都聽不清楚的話。
“你的河南口音好重啊!我幫你拿行李吧!學生處在後面,我帶你去吧。你叫什麼?給你分在哪個繫了?把你的包袱給我一個……”
只片刻猶豫間,姑娘已經搶過了他的一個包袱去了。一走起來,謝有盼終於恢復了正常的心跳,這才從背後看到她的衣著打扮。她穿著一件灰棉布的學生裝,後襟略微有些褶皺,下面是一條同樣料子的筒褲,腳上和自己一樣是一雙千層底的布鞋,雪白的鞋邊兒一塵不染,與自己髒兮兮的鞋對照分明。
“謝謝你了,我叫謝有盼,還沒給我分系呢。你叫什麼啊?也是新生麼?”謝有盼終於斗膽說話了。
“我叫江南雨,比你高一屆,是法律系的。我們系還沒有你們河南的男生呢,不知道你會不會分過來。”
“分過來就好了……”謝有盼不自覺地說。
“嗯?”江南雨好像沒聽清楚。
“哦,沒啥!謝謝你幫我!怎麼學校裡看不見人哪?都在上課麼?”有盼忙掩飾道。
“也不全是,一多半學生都由領導同志帶隊,去下面搞‘四清’了,有的去了廣西,有的去了四川,河北香河也有不少呢……得過一陣子他們才回來……他們回來就該我們下去了。”
“聽口音你不是河南的?”
“呵呵,你可真逗,我是浙江杭州的,怎麼樣?比你們河南話好聽吧?”
江南雨帶著他報了到,領了一大堆臉盆毛巾等物件,又帶著他來到集體宿舍。江南雨的熱情幫助讓謝有盼簡直是如沐春風,恨不得再多耽誤她一陣子。他們在男生宿舍門口道別了,謝有盼謝了又謝,江南雨笑了又笑,留給他一個燦爛的笑臉。
謝有盼被分到了法律系二班,班裡一共32人,男女數量居然對半開。大家來自天南海北,長相迥異,口音雜亂,但是大都破衣爛衫,補丁落補丁,和自己嶄新的棉中山裝大不一樣,原來自己家裡還算寬裕的?宿舍裡一共六個同學,除了自己再沒有一個河南的,河北一個,湖南一個,四川一個,江西一個,北京一個。大家雖然口音各異,但是見面並不拘束,幾天工夫就混了個上下融洽,並排出了老大至老六的座次。謝有盼排行老二,是唯一一個來自軍人家庭的學生,其他人一半來自城市工人和幹部家庭,一半來自農民家庭,大家對彼此的家庭環境都很感興趣。尤其是老六胡根進,從小就在北京城長大,沒怎麼出過政府大院兒,對謝有盼的父親倍感崇拜,有空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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