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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國崖帶著兩鄉三社幾百名興奮的革命干將,手持棍棒,一路高歌,殺奔老旦的家。他時不時地要緊跑兩步,前後招呼著,為的是向眾人突出自己的領導者身份。他甚至已經在腦海裡幻想出了劈門而入、勇擒老旦的威風場面!這個老殘廢,老子不信你的腰桿還那麼硬!
謝國崖真的去劈那房門了。他闖進院子來,不假思索地就拿柴刀去劈那貼滿大字報的房門了。那房門經不起他這蓄謀已久的一刀,嘩啦一聲就裂成了兩半。謝國崖竟為自己這樣的壯舉所征服了,一時熱血上湧,鬥志升騰。他忖道,後邊千員干將在注視著自己的一舉一動,這次不可再有任何閃失,這裡所有的人都必須唯他謝國崖馬首是瞻!於是,熱血又一陣湧上了他那張猙獰的臉。
“老旦!向革命者低頭認罪,交待問題,束手就擒!”
謝國崖大喝一聲,忽地跳進了那間黑糊糊的房子。房裡面太黑,以至於他無法看清面前那個人。此人是不是老旦?可還能有誰呢?他派來的崗哨說,三天兩夜裡,這裡沒人出也沒人進。謝國崖此刻已經是一個紅眼的戰士,本能地把那刀砍了下去,可眼前那人竟然輕輕一晃就躲開了。沉甸甸的柴刀收不住,砍在一張破爛不堪的桌子上,深深地嵌進了桌面子。謝國崖急忙抽刀。那人又是輕輕一晃,竟到了眼前。謝國崖終於看清了,面前此人正是老旦,卻不是當年威風八面的老旦,也不是上週低頭沉默的老旦,而是一個滿身盔甲、眼露兇光的瘟神!只是這個單臂獨眼兒的瘟神好像光著腚。他正無比驚訝,老旦卻已繞到了他的身後。老旦的動作快得簡直如同鬼魅!謝國崖既想回頭,又想拔刀,只這猶豫的片刻,他突然感到一陣無法抵擋的劇痛從下身襲來。這股疼痛前所未有,但是無堅不摧,它閃電般地散佈到了身上每一處地方。他疼得彎下了腰,疼得撒開了手,疼得閉上了眼,疼得直要暈撅過去。他覺得自己的身體彷彿是被一隻牽了繩子的風箏,竟然倒退著飛了出去。一隻有力的大手隔著棉褲抓住了自己的命根,用一股強大的力量將自己倒著拎將起來,直直地摔向門外……謝國崖感覺到自己的一生都被攥在那隻可怕的手裡,被攥出了血,擰出了漿。他的所有抱負和尊嚴,一切壯舉和驕傲,都被這隻兇惡的手擰得粉碎了。
謝國崖摔在地上的時候臉是朝上的,於是在昏過去之前,他隱約看到了老旦腰下那根雄根,那東西已然勃然大怒了,直愣愣的像是大楊樹烏黑的樹杈。那上面掛著兩個奇怪的牌子,嘩啦啦地晃著,折射的陽光刺進了他的眼,左邊那個上面好像是紅五角星,右邊那個像是青天白日……
老旦也不看被自己扔出去的謝國崖,回頭拔下了那把柴刀,慢慢地踱出了房門。兩鄉三社的革命干將們如臨大敵,紛紛持械待戰。他們驚訝地看到勇猛無畏、身先士卒的謝國崖同志衝進敵人的巢穴,更驚訝地看到這個排頭兵莫名其妙地倒飛出來,捂著自己的下身抽搐不已。但是這也還不算什麼,當赤身裸體、獨臂殘軀的獨眼兒反動派老旦拎著柴刀,威風凜凜地走出房門時,革命干將們就只有目瞪口呆了。面前這個上週在臺上還低頭不語、抖若篩糠的老廢物,如今竟然不可一世了!他身上大大小小的軍功章在朝陽下璀璨奪目,讓這些崇拜英雄的革命者們瞠目結舌。更離奇的是,老頭那粗大的雄根上,居然也沉甸甸地掛了兩個勳章,看上去竟然頗為精緻,一陣風吹來,竟然叮叮噹噹碰撞作響了。
院子裡鴉雀無聲。
老旦平靜地看著湧進院子裡的百十號人,又看看大門外那更多試圖湧進來的人,輕輕地把刀垂在身側,慢慢地走下了門階。這臘月清晨的寒風也不能讓他感到寒冷,他的腳步那樣堅定,那樣從容。面前的晃動的刀光反而讓他感到一種久違的親切。他慢慢地走向他們。他的刀只隨意地垂著,刀在地上劃出了痕,發出噌噌的響兒,彷彿那不是刀,而是翻地的犁。造反派們憤怒又驚恐地看著他,卻無人敢上前來一試身手。
女人的葬身之地已經被眾人踩得和別處毫無二致了,老旦終於鬆了口氣。上面站著幾個革命小將,老旦看不清他們的臉,因為他的眼前已是光芒萬丈。那幾個革命小將雖然孔武,卻稚氣未脫,侷促的動作很讓他熟悉和親切,他們就像當年部隊中的新兵。左邊那個身高馬大,個頭兒很像有根兒,右邊那個弱不禁風,動作很像有盼兒。他們的頭髮在陽光的照耀下爍爍放光,他們的耳朵在寒風裡凍得通紅。看著看著,老旦竟然已經痴醉在這幸福的想像中了。
噹啷一聲,老旦手中的刀掉了。
臉盆大的太陽已經騰躍而起,溫熱的陽光驟然灑滿了這個擁擠而破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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