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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雖三戶,亡秦必楚”等種種預言,以此等神秘啟示式的預言而擾亂天下,也就不足為奇了。也因瞭如此,東南有天子氣的預言也便引不起多大動靜,傳了說了,誰也未必當真。同樣,嬴政皇帝相信東南有天子氣,且執意要去壞其地脈,也沒有人認真計較該不該對不對,只當做知道皇帝去東南的理由了而已。
傳聞彌散了一個冬天,天下也就大體盡人皆知了。
巡狩君臣的實際分派是:嬴政皇帝與李斯胡毋敬鄭國三大臣,做足種種宣教禮行;典客頓弱與衛尉楊端和,則率一千便裝斥候秘密查勘貴族逃亡嘯聚的藏身之地;郎中令蒙毅兩相通聯策應,行營護衛的實際執掌也統交蒙毅兼領,以使楊端和全力於查勘突襲。為此,一過淮水,楊端和與頓弱人馬全部撒向了雲夢澤周邊草木連天的島嶼與山谷;而巡狩行營則大張旗鼓地進入了雲夢澤北岸,在衡山郡治所邾①城的西面五十里處紮下了大營。
嬴政皇帝在這裡要做一件大事正事——祭祀舜帝。
嬴政皇帝何以要祭祀舜帝?既要祭祀舜帝,又何以不去舜帝陵墓所在的九疑山,而要在雲夢澤望祀?欲知此間之奧秘,得先清楚舜帝其人其政。在五帝之中,最後兩位的舜和禹,是兩個最具特點而又政風迥然不同的聖君。舜,原本是後世所加的諡號,《史記·五帝本紀》引《諡法》雲:“仁聖盛明日舜。”據說舜帝本姓姚,名重華。後世因舜帝生於虞地,故又稱虞舜。儘管後世史書也對舜帝造出了諸多逆行,言其囚禁堯帝而自立,又隔絕堯帝兒子丹朱,使堯帝父子不能相見,方得強力自立為帝。然則,在主流正史與天下人心中,舜帝的人品功德堪稱五帝之最。其一,舜帝最孝慈,順適屢屢虐待自己的父母兄弟而不反抗,最終感化了父母兄弟;其二,舜帝愛民,法度平和公正,其事蹟多多;其三,舜帝敦厚仁德,堪稱王道典範,其事蹟多多;其四,舜帝高壽,六十一歲代堯為天下共主,在位三十九年,整整一百歲而逝於蒼梧之野。從先秦時期的主流評價說,舜帝是以德孝王道之政名垂後世的,是一個寬和有度的遠古聖王。
蒼梧之野者,生滿了青色梧桐樹的山野也。遠古之時,地理無名者多矣,蒼梧之野泛指湘水南部的五嶺地帶。舜帝在南巡途中病逝在這方梧桐山野,葬於一片九水迴環的山地。因這九條山溪地勢水流風貌極其相似,很難分辨,故被稱為九疑山。《水經注》記載雲:“蒼梧之野,峰秀數郡之間。羅巖九舉,各導一溪,岫壑負阻,異嶺同勢,遊者疑焉,故日九疑山。”九疑山西北,是秦帝國開鑿的靈渠,兩地相距僅二百里上下。然九疑山距嬴政皇帝目下所在的雲夢澤東北岸,相距卻在數千裡之遙,更有浩渺雲夢澤阻隔,想要萬人上下的巡狩行營直抵蒼梧之野,不是不可能,而是耗時太久且無實際意義。畢竟,雲夢祭舜帝,還有著更為實際的政事目標。
唯其如此,李斯謀劃的大典方式是“望祀”。望者,祭祀山川之特定禮儀也。其本意是說,要祭祀名山大川,得遙遙相對而祭拜。是故,望,成為祭祀山川的特定語彙。而祭祀聖王先賢之陵墓,則一般直稱為祭祀,很少用這個望字。李斯將“望”與“祀”合成為一個儀典,既含遙祭山川之意,又含祭祀聖王之意,其確指顯然是遙祭舜帝。
望祀禮是宏大隆重的。衡山郡守事前接到詔書:郡縣官吏可全數參與,准許附近民眾往觀。郡守將詔書發到各縣鄉,官民無不欣然歡呼,那日非但官吏無一人缺席,便是狩獵捕魚之民戶也停了生計紛紛趕來。所謂山高皇帝遠,在這山水連天的大澤之地,無論是官是民,要見到皇帝都太難太難了,要見到皇帝親臨隆重典禮,更是做夢也不敢想的。尤其令官員民眾感奮者,是皇帝要祭祀舜帝的訊息。舜帝是甚?是王道,是寬政,是愛民,是法度公正!大秦皇帝如此隆重地祭祀舜帝,其意蘊何在不清楚麼?
在肅穆的望祀祭壇上,嬴政皇帝面對南天,宣讀了奉常胡毋敬精心撰寫的祭文。祭文頌揚了舜帝的孝慈,頌揚了舜帝的愛民德政,頌揚了由堯帝奠定而被舜帝弘揚光大的王道大政,頌揚了舜帝任用皋陶執法的中正平和。祭文末了,嬴政皇帝奮然唸誦出一段令萬眾動容的宣示:“大秦新政,上承天道,下順民心。力行郡縣,天下一法,和安敦勉。自今於後,師法舜帝,常治無極——”皇帝的聲音還在山谷迴盪,萬歲聲便淹沒了群山大澤。
當夜,嬴政皇帝的行營大帳裡燈火通明,小朝會深夜方散。
緊急趕回的頓弱稟報說:經秘密仔細查勘,荊楚及雲夢澤周邊地帶雖有六國貴族藏匿,但多為旁系支脈的老弱婦幼;六國貴族的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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