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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粗布短衫的黝黑漢子大步走了過來。
“你是,三郎……”鄭國愣怔地端詳著。
“鄭伯不識我,我卻見過鄭伯。”黝黑漢子對著鄭國深深一躬。
“噢?你見過老夫?”
“三郎五歲那年,鄭伯入蜀,在岷江岸邊揮著探水鐵尺與家父嚷嚷。”
“啊!想起來也!小子果然少年才俊,好記性!”
“鄭伯,家父彌留之際還在唸叨你。他說,身後水家勝我者,唯鄭國也。”
“李冰老哥哥,鄭國慚愧也!”驟然之間,鄭國兩行老淚奪眶而出,“目下秦王也在,這話能說了。當年老夫入蜀,本來是助你老父修造都江堰去的。不期韓王派密使急急追到老夫,指斥老夫不救韓國反助秦國,是叛邦滅族之罪。也是老夫對秦韓內情渾然不知,只知報國為大,便有意與你父爭執分水走向,以‘工見不同,無以合力’為由頭,回了韓國。而今想來,一場噩夢也……”
“老令無須自責。”嬴政高聲道,“我看諸子百家,水農醫三家最具天下胸襟。李冰、鄭國、許行、扁鵲,哪一個不是追著災害走列國,何方有難居何方!與公等如此胸襟相比,嬴政的逐客令才是笑柄!秦國朝野,永為鑑戒。”
“秦王,言重也!”鄭國悚然動容了。
“老伯,”黝黑精瘦的李渙連忙變回了話題,“秦王要我一起來看看涇水河渠,我便跟了來。晚輩已經看過了中山引水口與三十里瓠口,其選址之妙,施工之精,教人至為感嘆。三郎恭賀鄭伯成不世之功,涇水河渠,天下第一渠也!”
“涇水河渠規制小,不如都江堰。”鄭國連連搖頭。
“不!都江堰治澇,涇水河渠治旱,功效不同,不能比大小。”
“好!不說了。”鄭國轉身一拱手,“君上,有三郎襄助,或可與上天一爭。”
“老令萬歲!”滿場一聲高呼,精神陡然振作。
嬴政對著鄭國深深一躬:“老令一言,政沒齒不忘。”轉身對臣工人群一揮手,“大決涇水,夏種成渠,可有異議?”
“沒有——!”所有人都可著牛勁吼出一聲。
“好!河渠搶工,要在統籌。本王決意重新整納河渠人事,以利號令統一。”
“臣等無異議!”
“長史宣書。”
王綰踏上一方大石,展開一卷竹簡高聲唸誦:“秦王特書:河渠事急,重新整納職事如左:其一,擢升河渠丞李斯為客卿,總攬軍民各方,統籌決戰涇水;其二,鄭國仍領河渠令官署,總掌涇水河渠施工;其三,擢升李渙為中大夫兼領河渠丞,襄助河渠署一應事務;其四,擢升下邽縣令畢元為內史郡郡守,統領關中民力決戰四百里乾渠!本王行營駐蹕瓠口,決意與秦國臣民戮力同心,大決涇水!此書。大秦王嬴政十二年春。”
片刻寂靜,峽谷中突然騰起一陣秦王萬歲的震天吶喊。
李斯鄭國等人的領書謝恩之聲,完全被呼嘯的聲浪淹沒了。
這些吏員工將軍最是粗樸厚重不尚空談,平日遠離國府王城,許多人甚至連秦王都沒見過。今日涇水瓠口的治水朝會,教他們實實在在地親自感知了這位年青秦王的風采。秦王說理之透徹,決事之明銳,勇氣之超常,胸襟之開闊,對臣下之親和,無一不使這些實務吏員與亭長鄉長里長們感慨萬端。然則,更要緊的還是,這些實務吏員們看到了秦王決戰涇水的膽魄,看到了秦王不拘一格大膽簡拔能事幹員的魄力。有李斯、鄭國、李渙、下邽縣令這些毫無貴胄靠山而只有一身本事的幹員重用在前,便會有我等事功之臣的出路在後!多難興邦,危局建功,這是所有能事之士的人生之路。既入仕途,誰不渴望憑著功勞步步晉升?然則,能者有志,還得看君王國府是否清明,是否真正地論才任事論功晉升,君王國府昏聵亂政,能事布衣縱有千般才能萬般功勞,也是白說,甚或適得其反。這些實務吏員們,十有八九都是山東六國士子,當初過江之鯽一般來到秦國,圖的便是伸展抱負尋覓出路。多年勤奮,他們終於在秦國站穩了根基,進入了最能展現實際才幹的實務官署。可就在此時,有了那個突兀怪誕的逐客令,他們竟被莫名其妙地一杆子打出了秦國。那時候,這些實務吏員們真是絕望了,要不是蒙恬王翦一班大將,將他們攔阻屯紮在桃林高地的秘密峽谷,又不斷傳送變化訊息,不知有多少人當時便要自裁了。唯其如此,實務吏員們對這個年青的秦王是疑惑的,捉摸不定的,甚至在內心是不相信的。然則,今日親見諸般事體,親耳聽到了秦王對逐客令的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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