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分(第3/4 頁)
毛皮襯裡的衣物、寬闊的大理石壁爐,也還是冷。那種冷深深侵入骨頭和脊髓,趕也趕不走。而格得的內心,也住著一股冰冷的恥辱,趕也趕不走:每一想起他曾與敵人面對面,卻落敗而逃,那股冰冷的恥辱就一湧而上。柔克學院所有的師傅都在他心中集合,耿瑟大法師在當中皺著眉頭,倪摩爾也和他們在一起,還有歐吉安,甚至連教他第一招法術的女巫姨母也在,所有人都瞪著格得。格得明白自己辜負了他們對他的信心。他向眾人辯稱:“如果我不逃跑,那黑影就會佔有我。它已經擁有史基渥的全部力氣,還有我部分的力氣了,而且我也鬥不過它,它知道我的名字,我只得逃跑。屍偶加上巫師,會成為一股邪惡與毀壞的恐怖力量,我不得不逃跑。”可是在他心裡聆聽他辯白的那些人,卻都不肯回答他。他只能照舊望著窗外的細雪,不斷飄到窗下的空地荒野,讓他覺得遲鈍與寒冷在心中擴大,擴大到最後沒有感覺,只剩下疲乏為止。
就這樣,格得悽慘地獨自熬過幾天的時間,等他終於有機會出房間,下塔樓時,他依然沈默,反應不靈活。主塔樓夫人的美貌讓他心亂神迷,置身這個富麗舒適、井然有序的奇異宮樓,格得更加覺得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牧羊人。
他想獨處時,他們就讓他獨處;等他受不了自己內心的想法、也不想再看落雪時,席蕊就會在塔摟下層的某間弧形廳中與他閒聊。塔樓下層有許多這樣的廳室,壁上掛氈,爐火熊熊。在塔樓夫人身上看不到歡暢,她雖然常微笑,卻不曾大笑。但她僅需一個微笑,就足以讓格得自在起來。格得與她相處之後,才漸漸忘記自己的遲鈍和恥辱。不久,他們便天天見面,就靠在塔樓高房的壁爐邊或視窗長聊,靜靜地、漫不經心地,有點避開隨時在席蕊身邊的女侍。
老爺多半都在自己房裡,只有早晨會在塔樓內白色覆蓋的天井來回閒步,像把整夜的時間都用於醞釀法術的老術士。晚上與格得及席蕊一同用餐時,他也沈默坐著,有時抬眼瞥一下年輕的夫人,目光嚴厲而陰仄。格得憐憫這位夫人,她就鐵籠中白鹿、折翼白鳥、老男人指上的銀戒,只是班德斯克的一項收藏品。等老爺離去之後,格得總是留下來陪她,設法驅走她的孤獨,讓她開心,如同她驅走他的孤獨,讓他開心一樣。
“那個用來為這塔樓命名的寶石,是什麼寶石?”格得問夫人。他們兩人仍坐在空蕩蕩的燭光餐廳裡談話,金色餐盤和金色高腳杯內都已空無一物。
“你沒聽說過嗎?那塊寶石很有名哪。”
“沒聽過。我只曉得甌司可島的地主都有聲名顯赫的寶藏。”
“噢,這塊寶石的光輝勝過所有的礦石。來吧,想不想見識一下?”
她微笑著,臉上帶著譏嘲和勇敢的表情,好像有點擔心自己的決定。她帶著年輕的格得離開餐廳,經過塔樓底層窄小的走廊,走到地下室一扇上鎖的門邊。格得還沒看過這道門。夫人用一把銀鑰匙開鎖,開鎖時,還用她一貫的微笑仰望格得,好像在激勵格得繼續隨她走。那扇門之後是一段短甬道,接著又是一扇門。這次她用一把金鑰匙開鎖。過了這扇門,是第三扇門,她用解縛大咒語開鎖。進入最後這扇門裡面,她手執的燭火映現出一個小房間,看起來像個地牢,地板、牆壁、天花板,全是粗石,空空的沒有任何裝置。
“你見到沒?”席蕊問。
格得環顧室內,他的巫師之眼見到了地投石當中的一塊。那是塊巨大的地板鋪石,與其他石頭一樣粗糙陰溼。但格得可以感覺到它的力量……有如它在大聲對他說話一樣,而且,他的喉嚨緊抽一下,呼吸窒住,一時周身都受難受。這就是高塔的奠基石。這裡是塔樓的中心點,但這裡很冷,冷得刺骨,沒有什麼能使這小房間溫暖起來。它是一塊太古石,石中禁錮著一個曠古而恐怖的精靈。
格得沒有回答席蕊,只是靜靜站著。一會兒,席蕊好奇地迅速瞥了格得一眼,同時手指著那塊石頭:“那一塊就是鐵若能寶石。你會不會感到奇怪,為什麼我們會把這麼珍貴的寶石鎖在塔樓最底下的收藏室裡?”
格得仍然沒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留神站著。也許她是在測試他;但格得認為席蕊對這石塊的特性一點也不清楚,才會用輕忽的態度談起這石頭。她對這塊石頭還不夠了解,所以不怕它。“你告訴我它有什麼力量。”格得終於說道。
“遠在兮果乙由開闊海升起世界上的陸地以前,這塊石頭就已經造成了,與世界同時誕生,將永存至末日。對它而言,時間根本微不足道。如果你把手放在它上面,問它問題,它就會根據你內在力量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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