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部分(第1/3 頁)
有燈籠,可就犯規了。‘我對他說、’我本是有燈的,被風吹燒著了,要再買一個,左近又沒有燈籠鋪,況且夜已深了,就有燈籠鋪,已睡覺了,我有甚麼法子呢?‘那巡兵道:“您往哪裡去?’我說:”回粉坊琉璃街去。‘巡兵道:“路還遠呢,我不能送您去。前邊不遠,有東洋車子,我送您去僱一輛車坐國去罷。’我說:”很好很好。‘他便好好價拿手燈照著我,送到東洋車子眼前,看著坐上車,還摘了帽子呵呵腰才去,真正有禮。我中國官人總是橫聲惡氣,從沒有這麼有禮過,我還是頭一遭兒見識呢!“老殘道:”巡警為近來治國第一要務,果能如此,我中囗前途大有可望了。“
西園公道:“不然。你瞧著罷,不到三個月,這些巡警都要變樣子的。我囗一件事給你們聽,昨日我到城裡去會一個朋友,聽那朋友說道:”前日晚間,有一個巡警局委員在大街上撒尿,巡警兵看見,前來抓住說:“嘿!大街上不許撤尿,你犯規了。”那委員從從容容的撒完了尿,大聲嚷道:“你不認得我嗎?我是老爺,你怎樣敢來拉我?”那巡兵道:“我不管老爺不老爺,你只要犯規,就得同我到巡警局去。”那委員更怒,罵道:“瞎眼的王八旦!我是巡警局的老爺,你都不知道!”那巡兵道:“大人傳令時候,只說有犯規的便扯了去,沒有說是巡警局老爺就可以犯規。您無論怎樣,總得同我去。”那委員氣極,舉手便打,那巡警兵亦怒道:“你這位老爺怎麼這們不講理!我是辦的公事,奉公守法的,你怎樣開口便罵,舉手便打?你若再無禮,我手中有棍子,我可就對不起你了。”那委員怒狠狠的道:“好東西,走走走!我到局子裡揍你個王八旦去!”便同到局子裡,便要坐堂打這個巡兵。他同事中有一人上來勸道:“不可!不可!他是蠢人,不認得老兄,原諒他初次罷。”那委員怒不可遏,一定要坐堂打他。內中有一個明白的同事說道:“萬萬不可亂動,此種巡兵在外國倒還應該賞呢。老兄若是打了他或革了他,在京中人看著原是理當的,若被項宮保知道,恐怕老兄這差使就不穩當了。”那委員怒道:“項城便怎樣?他難道不怕大軍機麼?我不是沒來歷的人,我怕他做甚麼?”那一個同事道:“老兄是指日飛昇的人,何苦同一小兵嘔氣呢?”那一個明白事的,便出來對那拉委員來的巡警兵道:“你辦事不錯,有人撒尿,理當拉來。以後裁判,便是我們本局的事了。你去罷。”那兵垂著手,並一併腳,直直腰去了。‘老兄試想一想,如此等事,京城將來層見迭出,怕那巡警不鬆懈麼?況天水侍郎由下位驟升堂官,其患得患失的心必更甚於常人。初疑認真辦事可以討好,所以認真辦事,到後來閱歷漸多,知道認真辦事不但不能討好,還要討不好;倒不如認真逢迎的討好還靠得住些,自然走到認真逢迎的一條路上去了。你們看是不是呢?“
老殘嘆道:“此吾中國之所以日弱也!中國有四長,皆甲於全球:廿三行省全在溫帶,是天時第一;山川之孕蓄,田原之腴厚,各省皆然,是地理第一;野人之勤勞耐苦,君子之聰明穎異,是人質第一;文、周、孔、孟之書,聖祖、世宗之訓,是政教第一;理應執全球的牛耳才是。然而國日以削,民日以困,駸駸然將至於危者,其故安在?風俗為之也。外國人無論賢愚,總以不犯法為榮;中國人無論賢愚,總以犯法為榮。其實平常人也不敢犯法,所以犯法的,大概只三種人,都是有所倚仗,就犯法了。哪三種人呢?一種倚官犯法;一種倚眾犯法;一種倚無賴犯法。倚官犯法的,並不是做了官就敢犯,他既做了官,必定怕丟官,到不敢犯法的。是他那些官親或者親信的朋友,以及親信的家丁。這三樣人裡頭,又以官家親信的家丁犯法尤甚,那兩樣稍微差點,你想,前日巡警局那個撒尿的委員,不是倚仗著有個大軍機的靠山嗎?這都在倚官犯法部裡。第二種就是倚眾犯法。如當年科歲考的童生,鄉試的考生,到了應考的時候,一定要有些人特意犯法的。第二便是今日各學堂的學生,你看那一省學堂裡沒有鬧過事。究竟為了甚麼大事麼?不過覺得他們人勢眾了,可以任意妄為,隨便找個題目暴動暴動,覺得有趣,其實落了單的時候,比老鼠還不中用。第三便是京城堂官宅子裡的轎伕,在外橫行霸道,屢次打戲園子等情,都老爺不敢過問,這都在倚眾犯法部裡。第三種便是倚無賴犯法,地方土棍、衙門口的差役等人,他就仗著屁股結實。今日犯法,捉到官裡去打了板子。明日再犯法,再犯再打,再打再犯,官也無可如何了。這叫做倚無賴犯法。大概天下的壞人無有越過這三種的。”
西園子道:“您這話我不佩服。倘若說這三種裡有壞人則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