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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又很快地拉住媽媽的袖子,驚惶地問:“你們還沒去小姨婆家對不對?不要去好不好,不不,我和你們一起去……我不見他了,也不要他來找我……”
說到一半,她勾結在媽媽衣裳上的手指扭曲了——有冰涼的液體滴在她的前額上。昏天黑地地抬起臉後鬱寧看見了她的淚,像決了堤的河流一樣,從她那又平添了許多皺紋的眼角流出,落在鬱寧的臉上,幾天不見,連媽媽也老了許多。
對泣中母女兩人像是忽然成了陌生人,又是從未有過的心靈相通,她不再僅僅是她血脈和生命的延續,在母親還不曾留心的時候,那個彷彿前一刻還在牙牙學語的女兒已經長成了一個女人,她有著她曾經有過的青春和希望,體驗著她所知曉的情感和愛慾,年輕人已然從年長者的羽翼庇護下脫離,成為一顆獨立的數目,必將離母親的生命漸行漸遠,但誰也沒想到,她的女兒,會有一日承受同樣的痛苦,親歷命運嘲弄的重演。
母親的哭泣讓鬱寧的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她的世界漆黑一片,她蜷在母親的懷裡,再也發不出一點兒哭聲。
在醫院休養的這段時間裡,收到訊息的朋友和同事陸陸續續地來探望和安慰她,魏萱來得最多,待得也最久,好多次鬱寧從像是可以無休止持續下去的昏睡中醒來時,身邊陪著的,除了媽媽,還有面帶憂色的魏萱。一開始鬱寧還滿懷希望地注視著她,盼望和她一起帶來的還有任何一點兒好訊息,但所有的訊息還是停滯在她昏迷前的那一刻:沒有活人,也沒有屍體。
她的神經已經是一個沒有任何安全設施就在高空走起鋼絲的孤勇者,探病者無論如何言辭委婉小心,神情和話語透露出的言下之意,總是不離“賀臻已經不在了,你要節哀,振作起來,好好活下去”,最初接收到這些訊息時鬱寧失控地大喊大叫,讓這場好意的探望難堪地收場,直到有一天,媽媽從她租的房子來醫院送飯時,手上多了兩張卡片。
賀臻在旅途中寫給她的卡片慢慢送到,有時候還會收到同一日期的兩張,第一次看到那些熟悉的字跡和才過去不久的日期,鬱寧趁著媽媽去洗碗的時候躲在被子裡哭了一場,然後,她就再也不哭了。
鬱寧開始逐漸平靜地接受外人的安慰,很快她發現這樣做讓媽媽眉宇間的憂愁和悲痛淡去,她想也許這樣做才是對的,她不該讓媽媽再這樣為她無窮無盡地傷心擔憂下去,事發至今鬱寧開始體味到自己整個人被撕裂成兩半,一般在盡情地哭泣,又不是在哀悼;另一半則無比冷靜地看著哭泣的自己和芸芸的旁觀者,等待著賀臻的訊息和歸來。
等鬱寧出院時,魏萱或是鄭立已經很少提起賀臻失蹤的進展,這意味著什麼,鬱寧很清楚,她也不再主動提起他,半是不願讓身邊的朋友太擔心,半是比起哀切的慰問以及擔憂的目光,也許更難忍受的是旁人覺得她在慢慢地發瘋。
但無論抱著如何的堅信,抑或是如何殷切的等待,賀臻從鬱寧的生命裡消失了。
鬱寧一出院立刻回到新誠開始工作,那個時候離賀臻失蹤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個月。大病初癒的她對接踵而來的高負荷工作力不從心,不斷地出錯,直接分管她的主管和朝夕相處的同事明白她的遭遇,出於同情盡力為她彌補和遮掩,但對於高速運轉的新誠來說,任何一個環節的失控都意味著進度延遲甚至停滯,一天鬱寧捧著自己所在的小組做好的道具趕去攝影棚,走出大樓想起把片場的出入證落在了辦公桌上,匆匆折回去取的路上,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明明看見有一群人面對面地走過來,硬是剎不住腳,眼看著就撞了上去。
她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睡過,直接被撞在了地上,比起身邊抽涼氣的聲音,聽得更清楚的,反而是箱子脫手落在地板時發出的物件的撞擊聲。這聲音讓她緊張起來,顧不得痛,爬起來就要檢查,此時一個聲音在頭頂上方響起:“她是哪個部門的?”
因為這話不是問她,鬱寧頭也沒抬,繼續開箱檢查道具,正因為物品完好無損鬆了口氣,耳邊忽然聽到主管聲音:“鬱寧!”
鬱寧這才恍惚地直起身子,看見面色發白的主管和美工部的一把手,又順著他們的目光,看見之前撞到的人。 她有些遲鈍地辨認了一會兒,主管正在對那個看起來依稀面熟的男人解釋:“程先生,她這段時間生病,狀態不太好……”
程靜言居高臨下的視線和他的語調一樣威嚴而冷淡:“道具有損傷嗎?”
她搖搖晃晃站起來,眼前一陣陣地發黑:“剛檢查過了,沒有。”
“鬱寧,趕快向程先生道歉,然後該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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