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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無意義的、陌生的、敵對的。在重新越過我小時候認識的第一個光明世界時,我希望不要呆在那裡,而要使勁回到一個更光明的世界,我一定是從那裡逃出來的。這個世界什麼樣,我不知道,我也不相信我會找到它,然而這是我的世界,別的東西沒有一樣引起我的興趣。
我第一眼看到這個光明的新世界,對它的最初理解,是由於碰見了羅依·漢密爾頓。當時我二十一歲,那也許是我一生中最糟糕的一年。我十分絕望,因而決定離家謀生。我想的是加利福尼亞,說的是加利福尼亞,我計劃去那裡開始一種新生活。我如此強烈地夢想著這個新的希望之鄉,以至於後來,當我從加利福尼亞回來的時候,我幾乎不記得我見到的加利福尼亞,我想起的、談起的,只有我在夢中認識的那個加利福尼亞。就在告別前,我遇到了漢密爾頓。他是我老朋友麥克格利高爾的說不清的同父異母兄弟;他們只是在最近才互相認識,因為羅依一生中的大部分時間生活在加利福尼亞,他的印象一直是,他的真正父親是漢密爾頓先生,而不是麥克格利高爾先生。事實上,正是為了搞清楚他的父親身分之謎,他才到東海岸來的。同麥克格利高爾住在一起,顯然並沒有使他更接近於謎的解開。在認識了他曾斷定為他的生父的那個人之後,他似乎比以往更加為難了。他後來向我承認,他為難是因為在兩個人身 上都跟他自己的想像沒有一點兒相似之處。也許正是這個決定應該把誰看做父親的惱人問題促進了他自己性格的發展。我這樣說,是因為剛一被介紹認識他,我就立刻感到,我在一個從來不瞭解的那類人面前。由於麥克格利高爾對他的描述,我已經準備好去見一個相當“古怪的”人,“古怪的”在麥克格利高爾嘴裡,意思是有點兒瘋癲。他確實古怪,但是十分清醒,立即就使我感到很興奮。我第一次同一個來到詞義背後、抓住事物本質的人談話。我感到我在同一個哲學家談話,不是一個我在書本上遇到的那類哲學家,而是一個不斷進行哲理探討的人——而且是體驗了他解釋的這種哲理的人。那就是說,他根本沒有理論,除非是深入到事物的本質中去,並且,按照每一個新的啟示,來如此這般地過他的生活,以便在揭示給他的真理和這些真理在實踐中的例證之間,只有最小限度的不一致。當然,他的言行在他周圍那些人眼裡是古怪的,然而,他的言行在西海岸那些瞭解他的人眼裡並不古怪,在那裡,按他自己的說法,他如魚得水。他在那裡顯然被視為上等人,人們畢恭畢敬,甚至帶著畏懼聆聽他的說話。
我發現他處於一場鬥爭之中,我只是在多年以後才懂得這種鬥爭。那時候,我不明白他為什麼如此重視找到他真正的父親;事實上,我還常常以此來開玩笑,因為在我看來,有沒有父親是無所謂的,母親也是一樣。在羅依·漢密爾頓身上,我看到了一個人具有諷刺意味的鬥爭,他已經解放了自己,卻還在尋求確立一種可靠的身世關係。這種關係是他絕對不需要的。關於真假父親的這種衝突,悖論式地使他成為一個超父親。他是一個教師,為人師表;他只要一張開嘴,我就明白我在傾聽一種學問,它截然不同於我至今同這個詞相聯絡的任何東西。把他看成一個神秘主義者而不予理睬,這是很容易的,他無疑是一個神秘主義者,但他是我碰到的第一個也知道如何腳踏實地的神秘主義者。他是一個知道如何發明實用物品的神秘主義者,在這些實用物品中有石油工業極其需要的鑽機,他後來還為此發了大財,但是,由於他那古怪的形而上學談話,當時沒有人十分注意到他非常實用的發明。這被看做他的又一個瘋狂想法。
他不斷談論他自己,談論他同周圍世界的關係,他的這種品質給人造成一種不好的印象,好像他只是一個自吹自擂的自我中心主義者。甚至有人說,似乎他更關心的是麥克格利高爾先生作為父親的真實身分,而不是父親麥克格利高爾先生。這話就其涉及的範圍而言,是夠真實的。它的意思是說,他對他新發現的父親沒有真正的愛,只是從他發現的真情實況中得到一種強烈的個人滿足;他是在以他通常的自我誇張方式利用這種發現。當然,這是非常真實的,因為麥克格利高爾先生本人無限小於作為失散父親象徵的麥克格利高爾先生,但是麥克格利高爾們物件徵一無所知,就是對他們解釋,他們也絕不會理解的。他們正在作出一種矛盾的努力,既要擁抱長期失散的兒子,同時又把他降到一個可以理解的水平上,他們在這個水平上要以不是把他理解為“長期失散的”,而是僅僅理解為兒子;而稍有一點點理智的人都明白,他的兒子根本就不是兒子,而是一種精神上的父親,類似於基督,我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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