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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也有道理,古代最重門規,男女有別,既非師徒父子親誼,一個女孩子寄住人家裡,也實不便,雖說武林中人向來不拘俗套,也有點尷尬。赤城山主還未答話,但見秦瑜雙膝一軟,再行跪落,端端正正地磕了三個響頭,口中連稱:“爹爹在上,乾女兒這廂有禮了!”劫後孤鴻,最需溫暖,赤城山主得此娟秀誼女,也自老懷大快,忙不迭地道:“孩兒無須多禮,起來吧!”雙手一攙,秦瑜才直身站起。
赤城山主呵呵又是一陣笑,叫道:“來人,重整杯盤,老夫今晚要與各位暢飲通宵!哈,哈,哈!”這老人當真高興了。又教辛源鳴與他的女兒出來和秦瑜廝見,爾後以兄妹、姊妹相稱,並且除了一支古佩,贈給這位乾女。
霎忽之間,席間氣氛一變,轉為喜氣洋洋,各人直喝至夜闌才散,赤城山主料理各人安歇停當,也自歇息去。
一宿無話,翌日午後,唐古拉鐵心焦意煩,便待立刻動身趕返唐古拉山,乃向赤城山主與辭。老人本待多留他幾天在此盤桓,終覺正事要緊,也不堅留,一行人等遂送唐古拉鐵下山趕路。
這其間,秦瑜與唐古拉鐵執手道左,依依不捨,說不盡千縷柔情,萬般愁懷。要知唐古拉山距離赤城山,道路迢迢,何止萬里,此別少則六月,多則一載,兒女情長,英雄氣短,這對愛侶,怎能禁受得住此生離之苦,不由黯然魂消,喁喁千言萬語,那訴得盡心頭悃愫,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各人懷著沉甸寡歡心情。直把唐古拉鐵送出二十里,才珍重道別,自回赤城!
從此,秦瑜便以赤城山主幹女之身,寄棲是間;耿鶴翔回家一轉,也來赤城相聚,倒與赤城山主家人很合得來,閒來和赤城山主談論江湖盛事,琢磨武功,也自不覺寂寞。光陰如白駒過隙,屈指算來,已然夏去秋來,匆匆度過三月。
這一晚,正值中秋,玉兔東外,一輪玉盤,懸掛中天,清輝瀉地,到處銀光閃動,直把赤城照耀得如同白晝,逢此良辰,赤城山主略備果品,便和各人團聚喝茶,在絕頂欣賞山光月色。
正歡聚談笑間,但見秦瑜悒悒寡歡,眉心緊鎖,一般良辰,兩樣心情,月圓人缺,秦瑜劫後餘生,孑然隻影,又值情郎遠戍未還,慰藉乏人,平日倒還不覺怎樣,每遇佳節,愁緒必然倍增,處在此情此景之下,悵觸萬端,泫然欲淚,也是人情之常,怪她不得!
赤城山主自然知道乾女兒心事,自顧身居長輩,言語不便,兀是無法開解,這責任照說應落在赤城老頭的女兒肩上,因顧此山中,只有她是女性。無奈這女孩子,自幼性格冷漠,生來就似男兒,也不知怎樣去勸這位多難的乾妹妹,她就這般不解女孩子家的心事!
還虧那千手如來耿鶴翔,和秦瑜患難相從,情逾手足,見此情狀也自心酸,乃稍挪座位,到得秦瑜跟前,曼聲道:“瑜妹休悲,看開點好了,過去已成過去,唐古兄料在不久,也必回來,務請寬懷珍重,莫苦壞了身子!”
不說猶可,一說秦瑜悵觸益深,已然哭了起來,低低飲泣,直把耿鶴翔弄得慌了手腳,不知所措。各人也自掃興,一時間,愁眼相對,萬籟無聲,秦瑜越哭越淒涼,已然成了一個淚人兒。耿鶴翔一來不欲大家興致蕭然,二來心中兀是不忍,輕輕扯了秦瑜一下袖角,低聲道:“瑜妹妹,我們到前山散散步好不好!”
相處數月以來,他們已然改口稱呼,耿鶴翔不再呼秦喻為“秦姑娘!”秦瑜也管叫他做:“耿大哥”了。
秦瑜淚眼一抬,瑩光晶然,頷首哽咽道:“好,耿大哥,我們就到前山去!”她也知悲懷難禁,擾了他人清興。
耿鶴翔緩緩站起,拱手對赤城老兒道:“老前輩,失陪了,我和秦姑娘到前山去散一下悶兒!”
赤城山主點點頭道:“好,你就陪著瑜兒去玩一下,免得她愁結胸中!”
秦耿兩人走後,赤城山主也覺興致闌珊,吩咐撤去茶席,自回精舍練功,一場清興,已然風流雲散。
且說耿鶴翔和秦瑜到得前山,這裡形勢更是陡峻,濱海東眺,但見碧波萬頃,漁火點點,浩瀚無邊,使人神怡心曠,滌盡胸中俗慮。到得這裡,秦瑜舉目環顧,又在耿鶴翔苦苦相勸之下,悲思稍戢,便揀沒人處面海所在的大青石上坐下。
兩人正自喁喁細語之際,陡然間,陡見一縷清影疾掠而過。耿鶴翔耳聰,目靈,知有夜行人到來探山,身形暴長,便向清影這處撲去。
這時,只聽半空中冷冷一聲笑,秦瑜驀地一喜,高呼道:“唐古哥哥,你回來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