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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良崮戰役,張靈甫戰死,張麾下九名將校軍官在遺體前跪成一圈,泣不成聲。華東野戰軍最終在墳前給予立碑,寫下張靈甫之墓。這樣的軍人,興許是在為虎作倀,但起碼能算箇中國人。這場戰役期間,隨軍常備支前民工十五萬四千人,後備支前民工四十五萬九千人,整個孟良崮戰場上支援華東野戰軍的民工多達整整六十九萬人。而國民黨高層則只會在官邸會報上聽著老蔣的訓話,據說是一棟西式小樓,大廳裡有一根一米多長的象牙,而主席他們卻還在黃土窯洞裡吃著糠菜糊團。這樣的戰爭,我們如果不贏下來,愧對祖宗。”
“山東戰場,雙方投入兵力達到百萬,連水都要喝乾。當時我跟莫斯科外交學院的學生聊天,他們都不信我們能取得勝利,說我們沒有重工業,把城市都丟光了,呵……”
“大別山,經略中原,大兵團離開解放區,魯西南戰役,戰略反攻了……”
“不久以後我曾跟一個出身黃埔系的少將俘虜談心,他感慨說最早黃埔同學聚會,就問誰當了烈士,說起來就神往慷慨,可才二三十年時間,就是另一番光景了。談的都是高官俸祿,是女人,是房子。”
“我們也不是沒有失敗,恰恰相反,我們就是在失敗中成長起來的,七月分兵,粟老總寫了檢討電報,要獨自扛下來,陳老總和譚老總看了後,認為戰略上沒問題,是軍事部署上的錯誤和戰術上的不講究,粟老總仍然堅持原先觀點,難能可貴吶。我佩服的人不多,粟老總算一個。”
“要說苦,西北野戰軍最苦。有位華野老總曾疑惑,為什麼中央在四七年夏秋間的電報中經常表揚西北野戰軍,覺得不理解,是在故意抬高西北壓華東,後來到達陝北楊家溝,才釋然。在西北,每一仗每一門山炮規定只准打五發炮彈,迫擊炮每門只能配五到十五發炮彈,這要擱在華東,根本不能打。四七年小河會議上,總理按照戰區殲敵成績排了個隊,華東、晉冀魯豫、東北、晉綏、陝甘寧和晉察冀,好嘛,這下子,我們的聶老總坐不住了,哈哈。決定要打個翻身仗……當時要吃掉羅歷戎,部隊急行軍,有個小夥子我記得很清楚,為了鼓舞士氣,這個戰士扛著馬克沁重機槍唱山歌,為了讓他唱得響亮,營裡就讓通訊員把乾糧都集中給他吃,不夠就給他找紅薯,這小子嗓子大得出奇,沒讓人失望……”
王家老太爺始終盯著那幅懸掛了幾十年的軍事地圖,背對田增和趙甲第。嘮嘮叨叨了半個多鐘頭,田增數次想要打斷,卻忍住。四合院本來有一個專職護理班,但過年了,就都被老太爺趕回去,這位一旦犯了犟脾氣,別說他這個生活秘書,就是老太爺的孫子也說不上話,甚至一些個領導都勸不動,甚至說不定還要挨這個老上級的訓。就像剛才那位正月初二就來登門拜訪的中央首長,一樣被訓了頓。老太爺說到興頭上,從抽屜拿出一張地圖,鋪在書桌上,朝趙甲第招了招手,說道:“來看看。”
趙甲第走過去,瞥了一眼,笑道:“運城。”
老太爺點點頭,道:“你懂這個?”
趙甲第平靜道:“大概瞭解一點。”
老太爺笑道:“國民黨那幫崽子邊打邊喊是野戰八旅就打,不打就滾開。嘿,這下他們滿意了,打他們的就是第三縱隊的八旅。”
一老一小在地圖上研究戰役行進,趙甲第因為細緻事先研究過解放戰爭,加上本就是半個地道軍事迷,跟老太爺聊天,雖說談不上語不驚人死不休,但好歹能夠勉強應付,不至於一問三不知。老人存了考校的心思,時不時拋給趙甲第一個難題,若是趙甲第設身處地該如何應對,趙甲第興許大局觀還未成型,但細節把握能力不俗,因為是以研究角度看待戰爭,佔了先機,這一下,算是被趙甲第瞎貓抓到死耗子了,他給出的答案不能給人太多驚喜,但已經足夠讓老太爺刮目相看,現如今,找個真正懂點解放戰爭的年輕人委實不易。老太爺一開始期望不高,所以比較欣慰。
談完了運城戰役,老太爺旁徵博引,不再侷限於一張地圖或者一場戰役,思維發散開來,最後甚至聊到了當下的時事民生,趙甲第不驕不躁,有一說一,中規中矩。
王竹韻過來柔聲提醒老太爺可以休息了,田增也跟著附和。老人卻沒答應,但稍微妥協了一下,坐在椅子上跟趙甲第聊了些相對閒情逸致的話題,例如早期的犬儒,曾國藩的家書,《千字文》,如此一來趙甲第就只剩下洗耳恭聽的份,愈發不敢信口開河,王竹韻悄悄給老太爺端了杯白開水,老人戒酒戒菸很多年,連濃茶都戒了,喝著茶,老人輕輕道:“政策和策略是黨的生命,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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