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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出哄哄的駭人聲響,在那裡燃燒。不,它已經不是一輛燃燒的車,它已成了一支火柱,直向星空衝去。只有這樣說時,才能說明這駭人的火景。
最奇怪的,——是在火柱前木然站著的良秀,剛才還同落入地獄般在受罪的良秀,現在在他皺癟的臉上,卻發出了一種不能形容的光輝,這好像是一種神情恍惚的法悅(佛家語,意思是從信仰中得到的內心喜悅。)的光,大概他已忘記身在大公的座前,兩臂緊緊抱住胸口,昂然地站著,似乎在他眼中已不見婉轉就死的閨女,而只有美麗的烈火,和火中殉難的美女,正感到無限的興趣似的觀看著當前的一切。
奇怪的是這人似乎還十分高興見到自己親閨女臨死的慘痛。不但如此,似乎這時候,他已不是一個凡人,樣子極其威猛,像夢中所見的怒獅。駭得連無數被火焰驚起在四周飛鳴的夜鳥,也不敢飛近他的頭邊。可能那些無知的鳥,看見他頭上有一圈圓光,猶如莊嚴的神。
鳥猶如此,又何況我們這些下人哩。大家憋住呼吸,戰戰兢兢地,一眼不瞬地,望著這個心中充滿法悅的良秀,好像瞻仰開眼大佛一般。天空中,是一片銷魂落魄的大火的怒吼,屹立不動的良秀,竟然是一種莊嚴而歡悅的氣派。而坐在簷下的大公,卻又像換了一個人似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口角流出泡沫,兩手抓緊蓋著紫花繡袍的膝蓋,嗓子裡,像一匹口渴的野獸,呼呼地喘著粗氣……
二十
這一夜,大公在化雪莊火燒車子的事,後來不知從誰口裡洩漏到外邊,外人便有不少議論。首先,大公為什麼要燒死良秀的閨女?最多的一種說法,是大公想這女子得不到手,出於對女子的報復。可是我從大公口氣中瞭解,好像大公燒車殺人,是作為對屏風畫師怪脾氣的一種懲罰。
此外,那良秀死心眼兒為畫這屏風,不惜讓閨女在自己眼前活活燒死,這鐵石心腸也遭到世間的物議。有人罵他只知道繪畫,連一點點父女之情都沒有,是個人面獸心的壞蛋。那位橫川的方丈,就是發此種議論的一人,他常說:“不管藝道多高明,作為一個人,違反人倫五常,就該落入阿鼻地獄。”
後來又經過一月光景,《地獄變》屏風畫成了,良秀馬上送到府上,請大公鑑賞。這時候,恰巧那位方丈僧也在座,一看屏風上的圖畫,果然狂風烈火,漫天蓋地,不覺大吃一驚。然後扮了一個苦臉,斜睨著身邊的良秀,突然把膝蓋一拍:“鬧出大事來了!”大公聽了這話時,臉上的一副苦相,我到現在還沒忘記。
以後,至少在堀川府裡,再沒有人說良秀的壞話了。無論誰,凡見到過這座屏風的,即使平時最嫌惡良秀的人,也受到他嚴格精神的影響,深深感受到火焰地獄的大苦難。
不過,到那時候,良秀已不是此世之人了。畫好屏風的第二天晚上,他在自己屋子裡懸樑自盡了。失掉了獨生女,可能他已無法安心地活下去了。他的屍體埋在他那所屋子的遺址上,特別是那塊小小的墓碑,經過數十年風吹雨淋,已經長滿了蒼苔,成為不知墓主的荒冢了。
樓適夷譯
7.人椅
〔日本〕江戶川亂步
每天早上十點多鐘,佳子照例要目送丈夫上班。閒下來之後,便把自己關在書房裡。她和丈夫合用一間書房,眼下,她正為k雜誌今夏的增刊號創作一部長篇小說。
她是一位非常漂亮的女作家,近來聲名遠播,她的身為外務省書記官的丈夫,遠沒她那麼風光。每天,她都要收到大量的不知名的崇拜者的來信。
早上坐在書桌旁開始工作之前,她都要瀏覽一下不知名的讀者的來信。雖然每封盡說些老一套的無聊的話,但是出於女性的細心,無論什麼樣的來信,總是要讀一讀的。
她先從一些簡單的開始,而後看了兩封信及一封明信片,最後只剩下一封體積很大的原稿。雖然平時並沒有什麼特別的通知一類的信件,但諸如突然寄來的原稿之類的先例,過去也是有過的。而且,多數情況都是冗長而無聊的東西。她想姑且看一下標題吧。她便開啟封口,取出其中的紙捆。
不出所料,果真是原稿用紙。但是,不知何故,稿紙上既無標題也沒用署名,只突兀地以“夫人”稱呼開始。咳,奇怪,到底是一封什麼樣的來信呢?想著,她不經意地快速地看了二三行,馬上感到一股異樣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氛圍。而且,天生的好奇心驅使她迅速地讀下去。
夫人:
從我這樣一個夫人毫不知曉的男人這裡突然冒昧地給您寫信,懇請您原諒我的罪過,我這樣說,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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