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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迫不得已,老頭於們卻是心甘情願、興高采烈地來了。
葛利高裡·麥列霍夫把雨衣帽子戴在制帽上,在後列裡走著。愁雲漠漠的天上灑下雨點。黑雲在一片嫩綠的草原上空翻滾。一隻鷹在烏雲波浪似的邊際下飛翔。
鷹偶爾翕動一下翅膀,然後又展開,捕捉風勢,捲進空氣的激流,閃著灰暗的棕色淡光,斜著身子向東方飛去,越飛越遠、越小。
草原上是一片溼潤的碧綠,有些地方,偶爾可以看到一片片枯萎的去年的苦艾,閃著紫光的金魚草和一些古壘在山崗頂上閃著灰暗的光亮。
哥薩克們走下山坡,開往卡爾金斯克鎮時,遇到了一個放牛的哥薩克少年。他光著腳,搖晃著鞭子一步一滑地走著。看到這些騎馬的人,就停住腳步,仔細地打量著他們和那些渾身濺滿汙泥、扎著尾巴的馬匹。
“你是哪個村的人?”伊萬。托米林問。
“卡爾金人,”小傢伙從披在腦袋上的短衫下笑著,活潑地回答說。
“你們鎮上的哥薩克出發了嗎?”
“早走啦。打赤衛軍去啦。大叔,您能不能給點兒菸葉卷根菸抽呀,啊?”
“給你點兒煙!”葛利高裡勒住馬,問。
小傢伙來到他跟前。他那捲起的褲腿已經溼了,露著紅褲絛。他毫不膽怯地看著正從口袋裡往外掏煙荷包的葛利高裡的臉,用悅耳的中音說:“你們只要往下坡一走,馬卜就會看到死屍了。昨天我們鎮上的哥薩克往維申斯克押解俘虜的紅鬼,就在這裡把他們都砍啦……大叔,我在砂壘那兒放牲日,從那兒看到哥薩克們把俘虜全都砍死啦。哎呀,真可怕!哥薩克一舉起馬刀,俘虜們就鬼哭狼嚎,四散奔逃……後來我到那兒去看了看……有一個肩膀被砍下來,他還直喘氣呢,可以看到他的心還在胸窩裡跳,可是肝卻發青啦……真可怕!”他又重複了一遍,心裡在納悶兒,怎麼哥薩克們對他說的情況竟一點也不害怕呢,至少當他打量著葛利高裡、赫里斯託尼亞和托米林臉上那種毫無反應的、冷漠的神色時,是這樣想的。
他抽著煙,摸了摸葛利高裡的溼漉漉的馬脖子,說了聲:“謝謝啦,”便向牛群跑去。
大道的旁邊,一道春水衝出的淺溝裡橫著被砍死的赤衛軍屍體,上面蓋了一層薄薄的黃土。可以看到深藍色的、像錫鑄的、嘴唇上凝結著幹血的臉,藍棉褲外面黑乎乎的光腳。
“連收拾他們都叫人噁心……這些混賬玩意兒!”赫里斯託尼亞嗡嗡地說,突然猛地抽了自己的馬一鞭子,追過葛利高裡,跑下山去。
“好啊,在頓河的土地上也已經血流成河啦,”托米林的臉頰抽搐著,笑道。
第五卷 第二十五章
本丘克手下有名機槍手,是韃靼村的哥薩克馬克西姆卡。格里亞茲諾夫。在跟庫捷波夫的隊伍的戰鬥中他的馬被打死了,從那時候起,他就不可救藥地喝起酒來,沉溺在賭博中。馬克西姆卡騎的那匹毛皮像牛。脊背上有一道銀色白毛的馬被打死以後,他就扛著馬鞍子,一直扛了四俄裡,待他看到,從瘋狂攻來的白軍手中逃出性命已經無望的時候,他就從鞍子上扯下豪華的肚帶,拿著籠頭,開了小差。後來到了羅斯托夫,不久,在賭“二十一點”時,輸掉了從被他砍死的大尉身上摘下來的刀鞘鑲銀的馬刀,輸掉了剩下的馬具;最後,輸掉了褲子和軟羊皮靴子,於是光著身子回到了本丘克的機槍隊。本丘克給他弄到一身衣服,勸說了他一番。馬克西姆卡也許從此就改邪歸正了,可是在爭奪通往要塞的戰鬥中,一顆子彈打進了他的腦袋。可憐馬克西姆卡的藍色眼珠破流到襯衣上,血從腦殼裡,像從開啟的罐頭裡湧出來。彷彿世界上從來就沒有過這個維申斯克的哥薩克格里亞茲諾夫——昔日的偷馬賊和不久前的不可救藥的酒徒。
本丘克看了一眼正在痛苦地抽搐的馬克西姆卡的身體,然後關心地擦去機槍筒上的血漬,這是從馬克西姆卡被打穿的腦袋裡濺出來的。
立刻就要退卻。本丘克拖著機槍走了。扔下了在被炮火燒焦的土地上慢慢變冷、變僵的馬克西姆卡的屍體。他那襯衣扯到腦袋上去的黝黑的身體赤裸裸地暴露在陽光下(他死去的時候,直往腦袋上拉襯衣,痛苦地掙扎)。
全部由土耳其戰線上回來的步兵組成的一排赤衛軍,在第一個十字路口上構築了陣地。一個前額光禿、頭戴半舊的冬天皮帽子的戰士,幫著本丘克安裝好機槍,其餘的人橫街構築了一道像街壘似的陣地。
“叫他們來吧!”一個大鬍子戰士望著近處山崗後面半圓形的地平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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