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部分(第3/4 頁)
情熱愛著她。
夜裡,他蓋著軍大衣,躺在大車上,兩隻胳膊交叉著放在腦袋底下,想著回到家裡,妻於怎麼接待他,就感覺到胸膛裡裝的好像不是心,而是一隻有毛毛的毒蜘蛛在蠢動……他躺在那裡,腦子裡想出成千種懲罰辦法,而且覺得,牙齒縫裡彷彿有一粒大沙子。跟彼得羅打了一架後,發洩了一點兒憤怒。回到家裡時,已經筋疲力盡,因此只是輕輕地收拾了一下阿克西妮亞。
從他回家的那無起,阿司塔霍夫家裡就出現了一個看不見的幽靈。阿克西妮亞踞著腳尖走路,低聲說話,但是眼睛裡面還燃燒著被恐怖的灰燼埋著的星星之火,這是葛利什卡點燃的烈火殘留下來的火星。
司捷潘仔細打量著她,與其說是看到了這種神情,倒不如說是感覺到的。他非常痛苦。夜裡,當廚房裡橫樑上的蠅群已經睡熟,阿克西妮亞正嘴唇哆嗦著鋪床的時候。司捷潘就用毛烘烘的黑手巴掌捂住她的嘴,打她一頓,不要臉地審問她和葛利什卡姘居時的細節。阿克西妮亞被打得在散發著羊臊味的硬板床上滾來滾去,氣都喘不上來。司捷潘在把她那柔軟的、像揉透了的麵糰似的身體折磨厭煩了以後,就用手摸她的臉,尋找眼淚。但是阿克西妮亞的臉頰卻於得像火烤過的一樣,只有她的上顎和下顎在他的手指下面一張一合地蠕動著。
“你說不說?”
“不說!”
“我打死你!”
“打死吧!打死吧,看在基督的面上……我這是在受苦……不是在生活……”
司捷潘咬緊牙關,把妻子胸脯上大汗過後,涼絲絲的細肉皮擰來擰去。
阿克西妮亞哆嗦著,呻吟著。
“疼吧?”司捷潘高興地問道。
“疼。”
“你以為我不痛苦嗎?”
他睡得很晚。睡夢裡還把關節腫脹的黑手指頭攥得緊緊的,不住地抖動著。阿克西妮亞用胳膊肘兒撐起身子,久久地打量著丈夫那漂亮的、睡夢中變了樣子的臉龐,然後又把腦袋伏在枕頭上,低聲嘟噥些什麼。
她幾乎看不見葛利什卡了。有一次在頓河岸上正好遇到了他。葛利高裡趕著牛去飲完了水,正沿著斜坡向上走來,手裡舞弄著一根紅色的小樹枝,眼瞅著腳尖。
阿克西妮亞迎面朝他走過去。一見到他,她立刻覺得手裡的扁擔突然變得冰涼,一陣熱血衝上了太陽穴。
後來,她一想起這次會面,就要花費很大的力氣才能使自己相信,這並不是夢。
葛利高裡幾乎是在她走到自己身旁的時候才看見她。他聽到她故意弄響的水桶聲,才抬起頭來,眉毛顫動了一下,傻里傻氣地笑了笑。
阿克西妮亞一面走,一面從他的腦袋頂上望著波光粼粼、碧綠的頓河和遠處——沙子嘴上的沙崗。
一陣紅暈使她的眼睛裡擠出了眼淚。
“克秀莎!”
阿克西妮亞走過去幾步,像被打了一下似的,低頭站住了。葛利高裡惡狠狠地用樹枝抽了一下那隻落在後頭的、紅褐色的公牛,連頭也沒有回,便問道:“司捷潘什麼時候去割黑麥?”
“馬上就要去……他正在套車。”
“你把他送走以後,就到草場上的我們家葵花地裡去。我也去。” 阿克西妮亞的水桶碰得叮噹直響,向頓河走下去。岸邊的泡沫,好像在波浪滾滾的綠水邊鑲了一道彎彎曲曲的、黃色的美麗花邊。捉捕小魚的白鷗吱吱叫著,在頓河上空盤旋。
小魚在水面上濺起了銀色的雨點。河對岸的白沙角後面,雄偉。嚴肅地高聳著幾棵被風吹動著的老楊樹的灰色樹頂。阿克西妮亞打水的時候,不小心把水桶掉到河裡。她用左手撩起裙子,走到水深沒膝的地方。河水搔得被襪帶勒腫的腿肚子癢酥酥的,使得阿克西妮亞自從司捷潘回家以後,第一次遲疑地低聲笑了起來。
她回頭看了看,葛利什卡在慢慢地爬上斜坡,仍然舞弄著樹枝,好像是在驅趕牛蛙。
阿克西妮亞的眼淚奪眶而出,她用淚水模糊的目光親熱地看著他那強健有力的、堅定地踏著土地的雙腿。
葛利什卡的褲子掖在白色毛襪筒裡,上面的絲絛閃著紅光。背上靠肩胛骨的地方,骯髒的襯衫上有個新撕破的口子,布縷隨風飄著,閃露出一塊兒黝黑的、三角形的面板。阿克西妮亞用眼睛親吻著這一小塊曾經是她佔有的可愛的身體;眼淚落到微笑著的蒼白的嘴唇上。
她把水桶放在沙灘上,用扁擔鉤兒去鉤水桶梁的時候,她看見了葛利什卡的尖頭靴子留在沙灘上的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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