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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你送到謝苗諾夫碼頭去吧。你從那兒回家更近一點,”他說道,便掉轉船頭,順流而下。
“好吧,”她小聲同意說。
河邊寂靜無人。河岸上,是一道道落滿白色塵埃的、垂頭喪氣的菜園籬笆,熱風一吹,空氣裡就充滿了燒焦的樹枝氣味。被麻雀啄得亂七八糟的、沉重的向日葵已經熟透了,低垂著頭,遍地落滿了葵花於。草場上是一片割後新生的嫩綠。遠處有幾匹馬在蹦跳,馬脖子上系的鈴鐺的悠揚悅耳的響聲隨著從南方吹來的熱風送到頓河上來。
米吉卡拿起一條魚,送給已經從小船上下去的伊麗莎白。
“拿著鉤來的魚呀!給你!”
她的睫毛驚慌地跳動了一下,把魚接了過去。
“好,我走啦。”
“走吧……”
她的樣子很可憐,不久前的自信和歡樂都喪失在山植樹叢中了。伸著一隻手,提著那條用柳條穿著的魚走去。
“麗莎韋塔!”
她回過頭來,眉間是一片懊喪和困惑的愁雲。
“你回來一會兒。”
當她走到近前來,米吉卡暗自抱怨著自己窘態,說道:“咱們倆沒有留神……
真糟糕,你的裙子後面……髒了……一點點。“
她立刻滿臉鮮紅,一直紅到了脖根兒。
米吉卡沉默了片刻,建議說:“你從人家房後的背靜地方走。”
“怎麼走也得經過廣場。我本來是想穿黑裙子,”她突然憎恨地看著米吉卡的臉,傷心地嘟噥說。
“我給你拿綠葉子染染怎麼樣?”米吉卡隨便地提議說,同時對她那奪眶而出的眼淚,感到非常驚訝……
“米吉卡·科爾舒諾夫把謝爾蓋·普拉託諾維奇的女兒玩得都懷孕啦!”的新聞,就像風吹樹葉的籟籟響聲一樣,悄悄地在村子裡傳開了。婆娘們每天早晨把牛群趕出去的時候,站在狹窄的、在灰色塵霧中閃晃著的水井架的陰影裡把水從桶裡向外倒的時候,或者在頓河岸邊那些天然的石板上捶打洗涮破布片的時候,都在紛紛議論這件事。
“說的是啊,都是因為親孃去世得早啊。”
“老於忙得連喘氣的工夫都沒有,後孃卻只當做沒有看見……”
“前幾天,更夫達維德卡。別斯帕雷說:深更半夜,我一看,有個人正往盡頭那個窗子裡爬。哼,我以為是小偷來照顧普拉託諾維奇啦。於是,我就跑上前去。問他是什麼人?警察,快來呀!可是,原來,正是他,米吉卡。如今的姑娘們,只要一掐她們的脖子,就會乖乖地跟著走……”
米吉卡對我家的米基什卡吹牛說:“我要去向她家求婚。”
“叫他先把鼻涕擦乾淨吧!”
“聽人家說,是他硬逼著她。把她強姦啦……”
“咦,咦,咦,大嫂子,別說啦!……”
流言在大街小巷傳播開去,首先是玷汙了姑娘的名聲,就像在新做的大門塗上了濃濃的黑焦油……
流言蜚語落到謝爾蓋·普拉託諾維奇禿頂的腦袋上,壓得他抬不起頭來、整整兩天池既沒有去商店,也沒有到磨坊去。住在樓下的女僕,只有開飯的時候才能見到他。
第三天,謝爾蓋·普拉託諾維奇叫人把花斑灰馬套到輕便馬車上,便往鎮上馳去,他向路上遇到的哥薩克傲慢地、高不可攀地點點頭。緊跟著,一輛漆得鋥亮的維也納式四輪馬車,從院子裡趕出來。車伕葉梅利揚,一面流著口水,沒命地吸那隻已經把灰白鬍子烤焦了的彎杆菸斗,一面整理著藍色的絲緩繩,兩匹鐵青馬撒著歡兒,在街上噠噠地跑著。葉梅利揚那像堵牆似的脊背後面,坐著臉色蒼白的伊麗莎白。她手裡拿著一個小提箱,苦笑著,向站在門口送行的弗拉基米爾和繼母揮舞著手套。正從鋪於裡一瘸一踮地走出來的潘苔萊。普羅柯耶維奇對這事發生了興趣,就問看門的尼基塔:“大小姐上哪兒去呀?”
尼基塔對於人們愛瞎打聽的短處總是很寬宏大量,回答說:“上莫斯科去唸書,上大學。”
第二天,發生了一件事情,這件事,人們在頓河邊,在水井架的陰涼裡,在清早往外趕牛的時候一值在議論,而且歷久不衰……這天黃昏時分,牲口群已經從草原上回來了,米吉卡到謝爾蓋·普拉託諾維奇家裡來了(他是故意去晚一點,以免人家看見)。他並不是無緣無故去的,而是去向普拉託諾維奇的女兒伊麗莎白求婚的。
在這以前,他們一共幽會過四次,一次也不多。最後一次幽會時,曾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