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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些可愛的小動物,太太,”邦布林先生深表贊同,“那麼馴良。”
“噢,可不是嘛。”女總管興致勃勃地說,“它們對自己的家那麼有感情,我敢擔保,這真是一大樂趣。”
“柯尼太太,夫人,”邦布林先生慢吞吞地說,一邊用茶匙替自己計算著時間。“我是說,夫人,不管大貓小貓,能跟你住在一塊兒,夫人,倒會對這個家沒感情,夫人,那準是頭蠢驢。”
“喔,邦布林先生。”柯尼太太提出抗議了。
“不顧事實不行,太太,”邦布林先生慢悠悠地揮動著茶匙,顯得情意綿綿,頗為莊重,給人留下了加倍深刻的印象。“我會不勝榮幸,親自動手淹死這樣的貓。”
“你可真是一個鐵石心腸的男人,”女總管一邊伸出手來接教區幹事的茶杯,一邊活潑地說。“還得加上一句,心腸忒硬的男人。”
“心腸忒硬,太太,心腸硬?”邦布林先生把茶杯遞過去,沒再說下去,柯尼太太接過杯子,他順勢掐了一下她的小指頭,重重地嘆了口氣,張開兩個巴掌在自己的滾邊背心上拍了拍,稍許把椅子從壁爐旁挪開了一些。
柯尼太太和邦布林先生本來是相對而坐,中間隔了一張圓桌,面前是壁爐,兩人之間的間隔說不上很大。可以想見,邦布林先生這時正從壁爐前往後退,人依然挨著桌子,這樣便增大了他與柯尼太太之間的距離——這一舉動無疑會受到一些考慮周到的讀者褒獎,看作是邦布林先生這方面的一個了不起的豪俠舉動。邦布林先生此時多多少少正受到時間、地點和機會的誘惑,某種充滿柔情蜜意的廢話就要脫口而出,這種話從一班沒長腦筋的輕薄之徒口中說出來倒是不要緊,如果出自堂堂法官、議員、大臣、市長以及其他達官顯貴之口的話,似乎就會大大有失體面。對於一名教區幹事的威嚴與莊重來說更是如此,這一類人(大家心中有數)比所有這些大人物還要來得嚴肅,不苟言笑。
無論邦布林先生意向如何(肯定都是最高尚的想法),不幸的是,前邊已經兩次提到,桌子是圓的,邦布林先生一點一點地挪動椅子,自己與女總管之間的距離不一會兒便開始縮短,他繼續沿圓周外緣移動,不失時機地把自己的椅子往女總管坐的那把椅子捱過去。千真萬確,兩把椅子相碰了,與此同時,邦布林先生停了下來。
在這個時候,女總管如果把椅子往右邊挪一挪,就會引火上身,要是往左邊挪,肯定栽進邦布林先生的懷裡,於是(考慮周到的女總管一眼就看清了這兩種結果),她坐著一點沒動,又遞了一杯茶給邦布林先生。
“柯尼太太,心腸忒硬嗎?”邦布林一邊攪動著茶,一邊抬起頭來,盯著女總管的臉,說道。“你心腸硬不硬,柯尼太太?”
“天啊!”女總管嚷道,“這樣稀奇的問題,你一個單身漢也問得出來,邦布林先生,你問這個幹嗎?”
幹事把茶喝了個一滴不剩,又吃了一片面包,抖掉膝蓋上的碎屑,擦了擦嘴,不慌不忙地吻起女總管來。
“邦布林先生,”這位考慮周到的女士低聲嚷嚷著,這一陣恐慌來得非同小可,她簡直說不出話來。“邦布林先生,我要喊啦。”邦布林沒有回答,反而以一種緩慢而又不失尊嚴的姿勢伸出胳臂,挽住女總管的腰。
正當這位女士聲稱自己要喊出來的功夫——對於這種得寸進尺的放肆行為,她理所當然是要喊的——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將這種意圖變成了多餘的。一聽有人敲門,邦布林先生分外敏捷地跳到一邊,開始使勁地撣去酒瓶上的灰塵,女總管厲聲問誰在那兒。值得一提的是,她的嗓門已經完全恢復了那種不折不扣的官腔,這是一個奇妙的例項,說明突如其來的意外事件可以有效地抵消極度恐懼造成的影響。
“夫人,勞您的駕,”一個乾癟的,相貌奇醜的女貧民從門口把腦袋伸了進來。“老沙麗快玩完了。”
“喲,跟我有什麼關係?”女總管怒氣衝衝。“她要死又留不住她,對不對?”
“是的,是的,夫人,”老婦人回答,“沒人留得住,她壓根治不好了。我見過許多人死,小寶寶,身強力壯的男人,都見過,我知道死的時候是什麼光景。可她心裡放不下,一口氣很難嚥下去,她沒發作的時候——這也不常有——她說她有話要說,你非得聽一聽。夫人,你要是不去一趟,她絕不安安生生死去。”
聽到這訊息,可敬的柯尼太太嘟嘟噥噥,衝著那些個老婆子就是一通臭罵,她們非得故意打攪一下上司才肯閉上眼睛,隨後匆匆抓起一條厚實的圍巾裹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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