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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情願象‘小廣東’,當個偵察員,還能抓個把俘虜兵!”
劉勝咕嚕著,話裡顯然帶著憤懣的情緒。
“不高興?今天晚上沒有任務是不是?”曹國柱問道。遞給劉勝一支香菸。
劉勝勉強地接過香菸,把菸頭在木柴火上燒著,煙給燒焦了小半截,才銜到嘴上。
“打消耗戰有我們的!賠本有我們的!賺錢的生意挨不到我們做!”隔了好一會,劉勝又咕嚕這麼兩句。
梁波知道劉勝沒有看到他也坐在這裡,有意地不作聲,聽聽這個據說和猛張飛性格相似的劉勝,到底說些什麼,為的什麼事情,他在這個戰鬥沉酣的時候心情不愉快。現在,他清楚了,劉勝不愉快的原因,是攻擊吐絲口的戰鬥,他的團擔任的不是前鋒攻擊任務,而是預備隊的任務,別的隊伍順利地攻進了鎮子,他的心裡便很不好受,以為預備隊用不上,消滅這個敵人,定是沒有他的份了。梁波有意地避免劉勝過早發覺他這位副軍長坐在面前,手裡的撥火棒,好一會沒有動一動。
一個電話,打破了屋子裡短暫的沉默。
白玉生邊聽邊複述著電話說:“唔!一個班的敵人,死不繳槍。唔!喊話也沒有用。唔!結果,給炸藥全部炸死在地堡裡。唔!又佔領兩座房子,隔壁的一間屋子裡還有敵人!唔!正在挖牆洞!唔!揭屋頂不行!敵人混蛋!唔!朝屋頂上打機關槍……”
“聽到沒有?敵人是豆腐、豆腐乾?”曹國柱對白玉生說。
“有兩根骨頭,也卡不死人!”劉勝把香菸頭子擲進火裡去,敲著一塊木柴,忿忿地說。
“回去休息!仗有你打的!不會把你那一團人閒在那裡!是我們師黨委的意見,軍黨委同意,把你們作二梯隊使用。就是說,打算放在緊要的關頭使用,不是厚了別人薄了你!”曹國柱對劉勝嚴肅而懇切地說。
劉勝領會到師長的意圖,認識到這個決定是對的。軍、師領導對他和他的團的愛護、重視,他早有深切的體會。可是,槍響了,火線上帶下了俘虜,他在團部不斷地接到戰鬥順利發展的電話,心的跳動,便怎麼也按捺不住。加上營、連幹部有的電話詢問:“我們怎麼眼看人家吃魚吃肉,連湯也喝不到一口呀?”有的跑到他的面前,撅著嘴唇埋怨說:“難道我們打殘廢了嗎?陣地防禦戰不行,出擊戰也不行?”這就更加使他不能抑制住奔騰跳躍的戰鬥激情。怎麼想,他總擺脫不了戰鬥對於他的強烈的誘惑,怎麼想,他總感到別人是在舞臺上演戲,他自己則是坐在後臺的沒有登場的人物,而且還得看別人表演。別人表演的越精彩,他越滿意,越興奮、感動,同時又越是難受不安,甚至對別人的精彩表演發生嫉妒心理,以至認為上級冷落了他。他在他的屋子裡怎麼也安靜不下來,每一聲槍響、炮響,都是對他心靈的刺激和挑釁。他在陳堅面前略略地露出了他的憤懣情緒,嘆息著說:“我的命不好,有什麼法子?政委,你的命也不好!”陳堅沒有責備他,陳堅以為他想打仗,想消滅敵人,總是一種良好的品質,陳堅只是說:“也許我們兩個人的命都是很好的哩!”劉勝要警衛員備馬,說要到師部指揮所來,陳堅對他說:“去聽聽訊息,我不反對,命好命壞的話最好不要說!”於是,他又要警衛員把馬鞍子卸了,回到自己的屋裡。可是,不是營、連幹部要求任務的電話,便是師部指揮所通知作戰情況的電話,煩擾著他的心緒;他走到屋子外面,吐絲口的火光、槍炮聲,萊蕪方向的火光、炮聲,戰地上運輸隊、擔架隊的來來去去,人馬賓士,更使他的胸口止不住地加劇跳動起來。他沒有再叫警衛員備馬,便情不自主地走上到師部指揮所的道路。到了指揮所門前,他猶豫了一下,“進去幹什麼呢?”他問他自己。正在這個時候,好象有人在背後推了他一下,他終於走進了指揮所矮小的屋子。
聽了師長的話,他覺得他確是來得多餘,便站起身來,打算回去,一抬頭,他看到了梁波,呆楞了一下,象犯了過錯要求寬恕似地,低聲地說:“副軍長也在這裡!”
“好大的眼睛!有個人在你面前,居然看不見!”梁波哈哈地笑著說。
“我剛才說了兩句怪話!”劉勝窘迫地摸著腦袋說。
“自己知道錯就行啦!”梁波笑聲不歇地說。
劉勝站立在梁波的面前,無聊地摸出一支菸來吸著。
“煙,請我吸一支!”梁波伸出手去,說。
“副軍長不是不吸菸的嗎?”
“打仗的時候,得動動腦筋,可以吸一支,你的煙,我更想吸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