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部分(第2/4 頁)
地自稱為“妾身”。
她腦後的飛天釵,因被松影層疊籠罩而黷淡,讓他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語來。
他只看到了她的六幅長裙鋪陳在青褐色的樓板上,如初秋的落花,還帶著夏日盛放之後的絢爛,疲倦而淡然。
透過這些,他彷彿已經看到,她向他背轉身去,與陳文昌在小書院裡舉案齊眉的疊影。
“你……”
或許因為不需要與她再針鋒相對,或許已經到了最後一刻,他眼中的神情更像是月光樹林裡假扮的生番。
他向她投注所有的目光,並不需掩蓋。
“我……”
他掙扎著還想要說些什麼。
說一說當初在蕃商大會上,那不由人定的驚鴻一顧,
說一說十天前那一晚,他在暴怒中。從月光樹林裡闖出一條路來,追逐在她的身後,飛奔而來。
說一說。他渡過千仞大海,終於來到了她的面前……
雖然錯過,卻仍然相遇。
他的話還在唇邊,她的裙影中卻悄悄探出一個小小的身影,驚引了他的目光。
卻是那小寺奴因為久久聽不到動靜,小心地從樓梯口探出了半個頭。
他便看到了那小女孩子半舊的僧衣,單瘦的臉龐。她剪到齊耳的短髮,懵懂而明亮的大眼。
雖然害怕,她仍然努力探出頭來。看著天光落下的外面世界。
意外撞到他的眼光,小女孩又連忙地把頭縮了回去。
慌張而小心。
也許,正如她當年入寺為奴的身影。
突然間,他幾乎要落下淚來。
為她。
也是為自己。
“……坊主請起。”
他凝視著懇請他保媒的她。彎下腰。雙手虛扶,卻又在她抬眸與他相視的那一刻,他微閉了雙眼,
“理當如此。”
……
從鼓樓走下,他與她在沉默中分頭離開,各自心知肚明:
如今的她,僅是想要一處的安靜小院,有一人相伴。靜靜地恬息。
他卻想走得更遠。
掉頭不顧的季青辰既然已經下定決心,求了樓雲出面保媒。她接下來就開始盤算著要去說服阿池。
說服阿池,才好讓她帶著三郎一起回大宋。
三郎的病只有她和二郎知道,許淑卿可能也明白,但其餘的人都以為三郎就是一個勇猛無敵又前途無量的亂世豪傑。
包括樓雲。
然而她找到阿池時,從他嘴裡首先聽來的卻是:
過幾日,山道上安全了,陳氏叔侄準備上山進駐馬寺。
陳文昌來接她回坊。
“三郎和陳家人一起上山?”
她沉吟著,想著陳家叔侄上山的意圖。
雖然陳洪是有在訂親前給她留個好印象的目的,但三郎能夠願意帶上他們同行,當然也是對泉州陳家有所認同。
去年她從泉州回來時,三郎看了陳家送來的陳文昌的畫像,只有嗤之以鼻一個表情。
儘管他從沒有反對過。
“是,總不能讓外人來接你回去。陳綱首要讓他侄兒來獻殷勤,三郎總不能幹看著。讓他們以為家裡巴不得你趕緊嫁出去——”
火中半毀的秋獲院裡,幾天過去仍然浮著燒焦的氣息,阿池點了點頭。
“本來有許家兄弟來接你,三郎不用親自來的。但他們既然回坊了,三郎正好來一趟。”
十天前,三郎派上山來接他的許老大和許老四,他們一聽到駐馬寺圍寺的訊息,馬上就回坊去報信了。
事態緊急,是他們沒想到把她一起接走的正當理由。
她當然也沒興致和三郎的心腹計較這些,反倒是阿池,他打量著她的神色。
“剛才那姓樓的和你在鼓樓上說話了?”
“……”
她在心裡拿定了主意,壓根沒過要和樓雲有什麼真正的瓜葛,然而此時聽到阿池又開始了每天的例行查問,她終於煩躁了起來。
“你去和三郎說,把我賣給樓雲,樓雲也不可能支援平家與新國主對峙。我就算是託他的福高攀了國使呢,我也不可能把內庫、田莊全都給他,一毫都不分給二郎。”
“……”
比她更牙尖嘴利的阿池居然也沒有反唇相譏,而是皺了眉,端詳著她的臉色,猜疑道:
“你這是發什麼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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