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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了頓,也不繞圈子,直言笑問,
“秦大人在明州理通判事,素有青天神斷之譽,以大人所見,此案憑那一箱銅鏡的證物,能不能定罪?”
秦從雲早就在心裡盤算好了答案,心中暗罵那斜力刺不過是個小國番商,敢把大宋有爵位的趙氏宗親一路告到大理寺,連官家都被驚動,太后都在宮中懸念,他不就是被你這泉州市舶司的提舉監官暗中指使的?
現在還敢在他面前故作不知?
秦從雲當然只會在心裡唾罵著樓雲,面上卻還是專業地擺出一副官場老油條的深思神色,皺眉道:
“下官雖然也兼掌明州城的刑獄官司,但此事重在物證,又發生在泉州,下官未親見證物,並不清楚其中的關竅,所以不敢出言判斷真假——”
“喔?”
樓雲微微點頭,卻又追問,“本官倒是聽說秦大人已經在臨安大理寺見過這箱銅鏡了——”
“大理寺丞劉大人等人都是二十餘年斷案理事的老大人了,下官卻是根本看不出這些鏡子的來歷——”
他聽到這裡不由得一怔神,連忙笑著否認,知道再被問下便要被他套出話來,故意訝異反問,
“大人看來對這案子萬分關切,想必是官家在召大人奏對時有過提點了?”
要不是他也萬分想從樓雲嘴裡打聽出官家對這樁案子的意思,好給左右為難的座師劉老大人在這案子上解個圍,他何必明知樓雲難纏,卻還是與之虛與委蛇,說起此案。
他可不是這般輕易就能被樓雲套話的。
正想到這裡,樓雲手中的鴛鴦荷池鏡突然一鬆,那枚銅鏡砸到了地板上,發出一聲脆響!
“大人,這是唐時的古物——!”
秦從雲駭極而呼,搶上去一把把鏡子救在手中。
只見那鴛鴦荷池鏡由青銅鑄成,鏡背中心一枚六菱形鏡鈕,四面圍繞著白色貝殼鑲嵌而成的精緻小划船,船上還有妙曼的漁女背影,可謂是巧奪天工。
雖然按鏡背上印上的鑄刻時間,距離本朝已經有五百餘年的歷史,其色澤仍然明亮。
“古物?”
樓雲故物驚訝,“秦大人難道不知,陳綱首分明說這些古鏡都是贗品?怎麼會是唐時的古物?”
秦從雲手一碰到那古鏡,就已經心裡後悔,知道是中了他的圈套,此時卻已經來不及了,只能把鏡放回到了桌上,苦笑道:
“下官沒有別的嗜好,只是對金石之學有些痴心,連帶著對這些古鏡也有幾份鑑賞的經驗。”
座師大理寺丞劉大人也頗痴迷金石學,常與他有過書信來往,所以才把他召去看鏡詢問。
他此時已經恍然大悟,這一趟出使,陳洪早早就在船上公廳擺上了古鏡,說是八珍齋的古物仿製品,供他們隨意賞玩,他雖然警覺,卻沒料到是為了遠在京城的那件案子,只以為陳洪是藉著有樓雲撐腰而炫耀福建貨品,為了和江浙海商爭奪東海生意。
等他在賞玩時,發現仿製品裡有價值昂貴的真古物後,也以為是陳洪想留到最後,賄賂使團上下的禮物。
他還準備等到最後翻臉,就算難捨這古玩也必須斷絕拒絕,也好在樓雲面前奚落福建海商膽大妄為,遠不及江浙海商世家的子弟們送起禮來有講究,知分寸。
福建海商想重回東海,那是絕不可能。
他並沒有料到,這一串的事情下來,全是為了在這裡等著他。
他只能在心中暗罵樓雲狡詐陰險。
“秦大人果然博見多識,本官卻是半點不知這鏡子竟是真古物?”
樓雲當然知道陳洪送上來的一百一十七枚古鏡裡,只有四枚是古物。
其餘全都是八珍齋的老工匠們根據唐時的古物再加上他們幾十年對大宋工藝的爛熟於胸,重新設計出來的精美仿製品。
因為在宋代的淡雅細膩中成功涵含了唐時的熱烈鮮豔,所以這些精品在南洋,一直是各國番首、貴族們趨之若鶩的奢侈品,並把它們稱之為“唐貨”。
而公廳艙裡的這些贗品雖然和唐貨的設計一模一樣,卻也不是八珍齋所出,而是福建海商們暗中在東海市場裡收購的。
他們收購的是東海市場流行的抄襲唐貨設計的仿製品,就像近幾年來江浙海商們口耳相傳,不知是從哪個邊夷島國傳來的俗語,把這種仿製品稱為“山賽貨”。
它們山寨的就是泉州八珍齋的正品唐貨。
所有的設計、工藝、風格幾乎是一模一樣,最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