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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起來,只當是不明白他們話裡的意思,
“三郎不過是出海打漁,怎麼又是遭了海難?前幾月季風未起,明州港的宋商宋船還沒有,哪一年他不是趁著這個時節帶著街坊兄弟們出去野一陣子?倒讓兩位東主擔心了——等他回來,我必要罵他一頓。”
她在這一世裡清醒時,不過只是個十歲小女孩,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疫病橫行的小漁村,守在父母、姐姐屍體旁邊的季三郎季辰虎,還有她前世從來沒有見過的,漫長無邊的陌生海岸線。
她只能沿著海岸邊,隔絕了扶桑內地的鴨築山脈為方向,尋找著生存的機會,她和比她小一歲的老三季辰虎,合力用門板拖著體弱的二郎,流浪了十六天,終於來到了唐坊。
那時,唐坊還只是一個沼澤邊的小漁村。
不待她再說,王世強在黃七郎的連連暗示中,此時已從怒意中回過神來。
他知道這一回來唐坊,無論如何都是要與她合好如初,直接阻止唐坊和陳家的聯姻反倒是在其次。
“這樣闖上門確是我失禮了——”
他不由得把剛才的怒氣暫時按下,拱手施禮,意有所指地接上,
“只是剛才我進坊時,看到南坊上百的坊丁聚集在季氏貨棧前吵嚷,催著派船出去尋找三郎和他帶出去的五百坊丁,眼看著坊裡這樣的情形,就算我投貼沒有回聲,也只能急急先趕來和你商議了——還請青娘看在我一片誠心的份上,不要見怪。”
他雖然臉色變好,語氣溫和,她卻更能聽出他這些話裡暗藏的威脅。
季氏貨棧當然是她季家三姐弟所開,是唐坊最早建起的老屋,也港口生意最大的商鋪,卻並不是普通的商人貨棧。
唐坊坊民都是這十年間從沿海各地遷入,他們並沒有入扶桑的民籍,得不到土地耕種卻仍然要向本地的太宰府交納商稅,如此才能保住自己的棲身之地。
季氏貨棧除了要和太宰府打交道,還集做生意,抽稅、管理碼頭、發放進港許可、檢查外來海商官府牒文印信於一身,是一座半商半自治性質的唐坊重地。
坊丁在貨棧前面鼓囂,當然代表著對她這位坊主的不滿。
她微微皺眉,雖然知道每逢七月初一外面必定鬧事,卻沒料到今日居然落到了外人眼裡,如今坊外有王世強同來的龐大船隊,坊裡的坊丁們又在鬧事,正可謂內憂外患。
再加上西坊的扶桑商人一向是個麻煩,所以王世強才抓到這個好機會,直接闖到了她家裡來。
至於三郎季辰虎,她反倒沒有太多的擔心。
也是因為她並不掩飾的沉思神色,黃七郎雖然知道她不容易說服,他也是專陪著王世強來替他唱黑臉,但他心中卻盼著她和王世強之間能好好商量,互相有個迴旋的餘地。
不要再像前兩次他陪著王世強上門說親,結果卻把彼此的仇怨越說越深。
他連忙向後一揮手,大喝一聲,道:
“抬進來。”
門外十八名矯健船丁也不等季青辰同意,抬著滿滿九槓盒的納妾彩禮就走進了院子中。
小院陽光照出他們虎背熊腰,腿上紮帶的身影。
他們都長成一副環眼橫肉的悍樣,背上縛刀,額頭臉側的片片水鏽也深紅似灸鐵,讓人一看就知道是在大宋遠航商船上賣命的老手。
有生意時他們是苦力船伕,生意慘淡時,反臉就變成了殺人越貨的海賊。
“怎麼?李船頭這一趟也跟著你們東家出海了?”
季青辰的眼光落在領頭的船丁李黑毛面上,反倒是笑了起來。
那當先進門的船頭李黑毛,頭大身小,身高不過四尺,比季青辰還要矮了一頭,但赤紅水鏽幾乎蓋住了半張臉,露出兩隻烏黑兇狠的雙眼,背上縛著的長刀比他人要長上兩寸,滲出烏黑泛紅的光芒。
她總算是有空瞥了黃七郎一眼,也不管闖進來的十多名船丁和一地的彩禮,向院中李黑毛熟絡問道:
“你們東家上年不是還說過,三月初二是你在明州成親的好日子,今年就不跟著他出海了?怎麼今日又來了?你們黃東主也太不體恤了你些——我託你們東家捎給你媳婦的那幾匹緞子,恭賀你們的新婚之喜,她也還喜歡?”
“……”
李黑毛是個精明人,來之前又得過黃七郎的反覆叮囑,知道是這一趟到季家和往常不一樣,不是走親訪友,和季大娘子商量做大買賣賺大錢。這一趟是要替王大官人搶小老婆,千萬不能光顧著老交情,一定要又兇又悍,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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