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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坊主當然也要替他們安排以後的生活。
他在明州也見多了蕃坊裡的歸正人和北方逃回的漢人,知道對遷居大宋的外夷人而言,再沒有比和本地人聯姻更可行,更容易落地生根的方法了。
而且,現在扶桑內亂已至,到時候願意跟著大娘子遷回大宋的坊民,只怕還不僅僅是她名下的那些匠戶……
他的眼睛不由得一轉,從揭起的車簾邊,落在了半露出的小蕊兒臉上。
他早看出這女孩子應該是天生靈慧,是坊中少年男女裡最出挑的一個。
此時這小女孩子應該也已經聽懂了季青辰話的意思,明白她為什麼不答應和王世強結親,卻要蒐集大量大宋海商少年子女的訊息。
季蕊娘雖然還只有十歲不到。畢竟已經懂事,她性情開朗大方。心思卻極為細膩,此時在簾後漸漸紅暈生臉。低著頭尋思著,她已經明白:
大娘子是,想讓唐坊十五歲以下的未成年男女孩子,將來都和宋人結親。
她當然還記得半年前,季三哥和大娘子分家時的那一場爭吵。
除了季三哥要自立門戶,要河道的一半收益,要到扶桑內地去搶幾塊地盤,季三哥還在著急南坊裡二千坊丁的婚事沒有著落。
她那時雖然沒有被養在季家小院,也經常被大娘子叫過來玩。替季媽媽做些雜事,那一天她躲在瓜棚後的角門裡撿蝦米呢,就聽到季三哥在院子裡衝著大娘子嚷嚷著,說了一堆她後來悄悄問了季媽媽才明白的話。
坊裡的男女名冊都在媒婆汪媽媽的手上,南九州島村子裡的舊俗也是由汪氏宗主指定他們的婚事,所以季三哥對南坊裡的男女婚事比大娘子還清楚。
坊裡的成年未婚女子只有一千多名,壯年未婚的坊丁卻足有三千名,也就是說,至少有一半坊裡的哥哥們現在找不到老婆。他們一年接一年地長大,最喜歡乾的事就是喝酒打架,在坊裡鬧事,季二哥和季三哥都根本壓不住。
季三哥當時在院子裡嚷著。再不叫他們進扶桑內地,娶扶桑女子做老婆,坊裡遲早會出事。
“我知道你是不能拿主意的。我今天也不為難你——”
季青辰和左平說話的聲音傳來,小蕊娘連忙收回了心思。仔細聽著,見她不再提讓左平去季氏貨棧寫名單的事。
“你今日就回去和你家公子說,我也看過中原的史書,自古以來結婚姻,送人質本來也就是聯盟求和的意思,隔著萬里大海,他不信我,要替我訂一門他放心的婚事,我也實在沒第二份心再信他一回,我的親事他就不用費心了——”
左平心裡也知道,就憑那唐坊裡製出來的水力吊裝機,他家公子是絕不會讓大娘子隨意嫁人,但她唐坊遠離大宋,但凡要在大宋辦的事情,沒有相熟的人脈怎麼可能真正辦成?
比起敵友不明,還要花費幾年才能互相熟悉的福建海商,結交了十年的江浙海商才是她真正可靠的盟友。
還是黃大東主說的好,人情交誼都是在來來往往的日子裡堆積出來的,就算是大娘子真嫁給了陳文昌,她和陳家將來到底如何誰又能說得準?
大娘子絕不會自斷退路的。
更何況只要她一天還是坊主,她就得操心身後還有三萬人等著吃飯呢。
——想到這裡,他連忙想要說上幾句,卻被她看住,不能開口。
季青辰直視左平,唇角帶笑,眸光卻是冷凝,道:
“怎麼樣遷坊民回大宋,替他們得到戶籍得到土地居住,是我自己的事,也不勞他費心,但他要是願意替我安排,把唐坊坊民和宋人聯姻的這件大事辦成了,不但人質他有了——將來的北伐之事,叫我替他赴湯蹈火,也不在話下。”
左平的身影長長地伸在了中坊大街上,漸漸向坊外走去。
她仰面看著天上那一輪彎角似的明月,聽著海風中不僅傳來了管絃月宴中短促魚哨聲,泉州樂伎們綿密柔長的撥絃聲,還傳來了坊中老街上幾縷熟悉的排蕭之聲。
悽悽切切,點點滴滴。
也許是因為剛才聽到了大宋國使月宴中的那一曲《望江潮》,聽到了遠方故土的來客在深海寂寞的海浪聲中,吹響了宋地的鄉曲,唐坊內庫深處的漁村老人們,也情不自禁地吹起了古老的排蕭……
南九州島漁村裡的排蕭,是在中土遺民之間流傳下來的遠古中原巫曲樂器,不僅巫祝們熟悉,就連經歷過歲月的老人們也懂得吹奏排蕭,聽風辨氣,可以占卜戰事的兇吉……
“……大娘子,扶桑……扶桑的內亂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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