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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明州樓家族人已經有近千戶,遍佈在了兩浙五府之中,官家讓他們拆分出十一個房六百戶的族人離開明州城?”
她說著京城裡傳來的訊息,
“遷走的這些樓氏族人,聽說是一部分要去成都府,一部遷到江西?”
趙端寧這算是手下留情了。
陳文昌是舉人出身,自然為樓家惋惜。
她反倒安慰道:
“遷去這兩個地方,已經是運氣好了。成都府那邊,樓家本來就有十幾戶人家賣了祖田,跟著王世強在那邊紮了根,他們去了就有族人扶助的。江西一帶又是沿長江的湖廣米糧之地。坐了船沿江過去,路上的辛苦少得多。”
陳文昌也點頭了。
總比和京城裡那十二戶舊家大族一樣,被抄家獲罪好。
謀反可是抓了九族。
“樓相公改姓就是為了這件事?”
她懷疑著,“其實不關他的事……”
陳文昌見她一點就透,自然笑了起來了,點頭道:
“奉旨要遷到江西那幾房族人,這陣子往普陀寺去向樓相公討主意,已經決定和他一起改成韋姓了。”
大族遷居,經常都會為了避禍而改姓。
比如肖撫寧之所以被算成蘭陵蕭氏的後人,就因為幾百年前蕭氏本房子弟被隋帝下旨遷到了北方洛陽。
留下來旁支子弟為了不被牽連表示順從,索性把蕭姓改成了肖姓。
“樓相公的意思,改成了韋姓,樓家的族譜上怕是要把這幾房都抹了去。他日後也不算是樓氏的子弟。他用東京路鎮撫總管的官位換了明州樓家這個處置,他對明州樓家的情份就到此為止了。”
這也是為了讓趙端寧放心。
陳文昌說到了這裡,取茶啜飲。
季青辰有些歡喜,也有些悵然。
然而一個百年書香大族的由盛而衰,其實並不關她的事。
她想了又想,還是不明白樓雲那時甩手就走是為了什麼。
他要覺得不喜歡樓鸞佩,甚至他要借這件事既報恩又打算和明州樓家撕扯開,他至少得給她留句話。
他那天的神色,她看得分明就是為了樓鸞佩很自責的模樣……
……
“多謝山長。”
替陳文昌安排了一處精舍,讓他好好歇息,她才回內室拆開了他帶來的信。
樓雲的瘦金體字跡和樓鸞佩還是有細微的不同。
樓雲偏內斂,樓鸞佩偏寬拙。
信裡寫了內閣子女官的事,陳文昌已經和她說過了。
她一邊向下看,一邊回想剛才陳文昌走時說的話。
“我於肖娘子,總感覺不及和你在一起自在。現在想來,原是她錯嫁之事讓我心裡愧疚,存了心結。反倒累人累心了。”
……
“青娘,我於樓鸞佩之情,本就是難以名狀。”
她翻了一頁,向下盯著看去,
“我既厭她專斷鉗制之性情,又深愛其培育立志之用心。因為這恨愛之深,我離開樓家後多年,一直有惶惶然自責之感。成婚之後,我深知本心之愛唯你一人,卻未嘗不憂慮自己有薄情寡義之專橫……”
他在信中平平而述,彷彿在青龍寺中隨手摺了一支紅梅,漫步走進屋來。
在他身後的蒼綠群山間,是他幼年成長的西南夷寨。
那裡的夷人與寨子讓他一個父母雙亡的夷奴生存了下來,如同他的父母之地。
然而,那父母之地,卻僅僅因為不能讓他與心愛之人兩兩相守,而被他無情拋卻。
“你我數度爭吵,以至於夫妻和離,不過是因為我心中自疑不定。我愈是功高位顯,愈是深夜裡暗暗自慚……”
他每天都在懷疑,他如此狠心拋棄家園,脫胎換骨賺來這榮華富貴,是否全因他是一個自私自利只知有自己的無情之輩?
他若真是情深似海,他與舊愛又為何惜命,不願在山鬼谷裡殉情而死?(未完待續。。)
356 薄情寡義(下)
“……”
季青辰看信看到這裡,禁不住愕然嘆笑。
求生之心誰又能責怪?
屋外細雪沾梅,銀白琉璃世界裡透出一抹抹的臘梅豔黃,生機煥然。
離別了幾個月,這也是她第一回有了愁中帶笑之意。
儘管她在心底冷冷質疑他一句話都不留下離開安州的原因,但她早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