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臨崢嶸(第1/3 頁)
紅日將盡,雲霞漫天。
江邊涼風習習,使人神清氣爽。
吹動了江中的霞光,吹動了如血的殘陽。
吹拂著衣袂長髮,吹得小舟有如一葉,緩緩飄蕩著靠向岸邊。
有位漁夫,捕魚歸來了,帶著滿身的疲憊和辛酸的過往,以及一肚子的閒氣。
是悶氣,大大地悶氣!
完全就是出乎意料之處,竟就真的一根鳥毛也沒撈上來!
這不可能!方道士告訴自己這,不!可!能!
然而理想就和那鍋裡的蒸魚一樣豐滿,可惜現實就像是吃剩下的魚骨一樣骨感。
話說,方道士因為受到刺激,是隱儒老驥伏櫪嘯傲夕陽一般噴薄而出的豪邁情懷刺激,激動之下一定要做出一番大事業,好生打上一船活魚來,以彰顯自身初生牛犢子一般的風發意氣以及存在的價值,所以急不可耐地撐船下河成為了一名光榮的漁夫。從而使得身心俱疲,自尊心和自信心都受到了嚴重的打擊。
當然,更多的原因是因為方道士受到了鮮美魚肉的引誘,原本就是說著大話流著口水去的。論英雄豪傑,數風流人物,那與方道士原本就一毛錢的干係都沒有,說一千道一萬,都不如一鍋好魚來得實在。再加上方道士又新鮮又好奇,又貪玩又好動,說不幾句野驢的本性已然暴露無遺——
一頭野驢下河捕魚,結果可想而知。
河太大了!風大!浪大!我又不會划船,那網也不好撒,這條破船老是不聽話,那些破魚誰知道在幹嘛!傻的!太傻!白痴!呸!種種。這是方道士在分析失敗的原因了,原因有很多,都很有道理,所以說這事兒實在是不能夠怨他。當然無論怎樣找藉口,也不能掩蓋空手而歸的鐵一般的事實,所以方道士還是很生氣,是自個兒和自個兒生氣,置氣賭氣,無以言表,此時的心情和當年在上清山裡第一次帶著弓箭柴刀去打獵極為相似,同樣是兩手空空回來。灰心氣餒懊喪欲死!
還不如那一次了,那次至少得到了一根鳥毛。
但同樣是沒法交待沒臉見人,無奈地眼看著再一次,吹破了牛皮。
——備好大鍋,燒好柴火,等著!
哎!看看不遠處,草屋裡,老夫子還在坐著喝茶,揹著身一動不動,又似在看著一本書。思思量量,欲言又止,這著實有些尷尬,看來晚上兩人也只能啃幹饃了。也是著實有些不甘,只盼得有一條自己蹦到網裡來,哪怕一條小的,也好有個交待嘛!老天爺啊,開開眼啊,奇蹟會不會發生啊,看——
方道士一回頭,登時大吃一驚!
沒有魚在網裡!
吃驚的是網也沒了!
網沒了是因為小船不見了!
沒有奇蹟,只有空空蕩蕩的江水打在岸邊草地上,嘩嘩地,啦啦地,似在輕聲譏笑。
船呢?
船就在不遠處,離岸數十丈,順流而下,自個兒跑了。在這個倒黴漁夫不管不顧不負責任地跳上岸以後,便就悄然而決絕地棄他而去。所以說方道士根本就是一個不凡的人,到哪裡都不會讓人省心,這下非但魚沒捕上來,就連捕魚的什物兒連船一同給折騰沒了。
“啊——啊——”方道士傻了眼了,失聲大叫:“船!船!孔,孔伯——”老夫子扭頭兒看一眼,起身,緩緩走出草屋:“船上有繩索,那裡有木樁,不用它時你便拴上。”他自不緊不慢指指點點,方道士已然急得跳將起來:“孔伯,我,哎!怎辦?怎辦?”老夫子從容而行,不溫不火:“莫急,莫慌,待我——”說話已至江邊,點點頭,微微一笑:“待我取它回來,便是。”
便就飛身一躍,直直撲向大江!
這一幕又是何其相似,那上清峰頂的老神仙也是——
也是不及細想,方殷一把抱住,愕然道:“孔,孔伯?你這是?”老夫子給他緊緊摟住動彈不得,掙了兩下又不得脫,只得無奈道:“不是說了去取船,你以為我要如何?”船在江中,怎生取得?莫非效那神仙,也要登萍渡水?方殷不相信,方殷不能相信,然而看著他花白的頭髮滿臉的皺紋,終於驚覺他是誰人:“是,是。”
他是隱儒。
說話小舟漸行漸遠,隨了江水飄飄搖搖。
是有奇蹟,這是見證奇蹟的時刻!方殷瞪大眼睛,內心之中很是期待!
但見他縱身一躍,輕飄飄掠過江面,轉瞬離岸已達數丈開外!一足甫落水面,微微一點身形又起,直如飛鳥低掠,直如足履平地!數丈、數丈、數丈又數丈,起起落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