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何明達變身(第1/2 頁)
該!活該!
勝負已分,眾人一時唏噓,眼見何班頭如此慘狀,卻無一人上前攙扶。如何敗的自己不明白麼?怎生傷的自己不曉得麼?你當別人都是傻子麼?用的著可憐這種人麼!範府中人固然嗤之以鼻,衙門眾人也是無動於衷,誰叫你是班頭,享受在前吃苦也得在前,同甘共苦?往日誰又作威作福?你愛演戲那大家一起演唄,演演演!接著演!
莫道人情冷暖世態炎涼,當思明,何以達。
何明達腿傷心更涼,腦中昏昏沉沉只疑是噩夢一場,卻不知何時能醒——
“何班頭,留步!”
何明達身子一顫,伏地不動。薛萬里笑道:“敢請回身一敘。”
“還敘?敘得血也出來了,還敘?”
何明達趴在地上,苦不堪言。傷情八成裝的,傷口卻是十成真的,今日真個要不死不休麼?但此時自家生死全在他一念之間,如何敢有半點兒忤逆?沒奈何!沒奈何!何明達掉過頭來,緩緩又向回爬去,口中仍自哀叫慘嚎!眼睜睜看著這官差醜態百出,範員外一時怒上心頭,低聲啐道:“小人!”
受傷受驚之人耳力格外靈敏,這一句,何明達聽見了。
這一番,為誰辛苦為誰忙,為誰屈膝成鼠輩,為誰流血愁斷腸?只換來一句:小人!霎時舊恨新仇一齊湧上心頭,此人已與自家不共戴天,範老財,你等著!何明達快速向薛萬里爬去,是死是活,只求一個明白!
薛萬里搶上步步,兩指駢起疾點而下。何明達心頭一涼,閉目待死——
傷腿一麻,一麻,又是一麻。
愕然抬頭,卻見傷處血流漸止,那人正自微微笑著——
“哧拉”一聲響,錦袍襯裡自膝上尺許斷作兩截,掌中多了三尺布條。何明達呆坐於地,腦中一片空白,只見他俯身以布條輕繞於腿上傷處,低頭細細包紮創口:“你,你,這是?”少頃回過神兒來,心裡五味雜陳:“事主連譏笑,同伴冷眼觀,卻是這匪人施以援手,為何是他?何以如此?七尺長軀為誰而俯!大好頭顱又為誰低!”一念及此,何明達心頭一陣酸楚,眼前一片模糊……
“何班頭,起來罷!”薛萬里立起身,注目而笑。
何明達強忍淚水,雙臂撐身欲起。傷處不甚疼痛,只是流了不少血腿腳有些發軟,膝關節繃得太久又有些僵硬,身子終是不太靈便,這一撐便只起了一半。小方子自知誤傷了這官爺,再道歉也晚了,心裡著實愧疚,正自立在一旁乾著急,見狀忙過去一把攙住用力上扶,訕訕笑道:“剛才我真沒瞅見,對不住了!”
何明達猛地怔住,一時恍入夢中:“二者相扶,怎地這一扶重若萬鈞!一聲道歉,如何這一句直抵萬言!為何?這是為何!”身子一軟復坐於地,再也抑不住一腔莫名悲喜,淚珠滾滾落下,流過臉頰打溼了雙襟!一個沒留神,這官爺竟哭鼻子了,小方子忙安慰道:“別哭,別哭,跌疼了罷?”
跌痛了,跌痛了,夢,也該醒了。
人生幾多悲喜,一時百味齊至,充塞於胸襟口不得言,滿腹辛酸又如何訴與這懵懂少年!何班頭跌坐地上無聲流淚,小方子手足無措不明所以。眾人面面相覷,或疑或嘆或迷惘。事易了,理難明,便有明白的,也無法感同身受,不知這堂堂班頭何以淪落至此。薛萬里也有些出乎意料,卻也心下暗許,知他腦海中正經歷一番天人交戰。
正是威風八面掃地,方寨主謬誤怪語,卻也自有其中道理。由威風八面,而至威風掃地,乃至威風八面掃地。何解?根。根植於地,木立於根,枝生於木,葉花果實繁於其上。人可猶木,能力是枝,威風是果實花葉,怎可無根而生?人若無根空逞威風必然威風掃地,逞幾面,掃幾面。
何班頭之威,便是無根之威。以何為根?聰明?手段高?權勢武功?都不是。聰明為何處處碰壁?有手段何以受傷流血?有權力為何沒人聽他的?有武功為何打不過小孩子?那些都是虛的,逢事一較便會瞬間崩坍。何為根——定為根,堅定,堅定不移。認他是賊人便當真抓,看他是朋友便誠心處,欲求好名聲便辦點實事,想用好下屬便以身作則,如此畏首畏尾搖擺不定,豈能成事?敢愛敢恨,一往無前,百折不回,定會生根!人之根本一定,堅定不移,則大事可成,無須顯擺其威自現。
半晌,何明達拭去滿臉淚水,緩緩立起身:“薛兄,有勞。”薛萬里點了點頭,笑道:“何大人,你我何必大動干戈,現下鬧得頭破血流,全是那範員外從中挑唆故意陷害所致,何大人明察。”何明達一怔,範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