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何以為真?(第1/2 頁)
“成!我看成!”
這是沐掌教說的,宿道長舉兩手贊成,沐掌教舉四手贊成:“哈哈,我瞧這事兒,挺好!”他自手舞足蹈眉開眼笑,方道士卻是大口喘氣累得要死:“明,明兒我就走。”沐掌教點點頭,笑道:“小子,明日我與你一起下山,如何?”方殷心裡一動,看過一眼,又長吁一口氣:“不開玩笑,我說真的。”
“唔。”沐掌教點點頭,又得意道:“哈哈,我就猜到你要走!不信去問你師父,哈哈!”高聲語,大聲笑,老雜毛兒還是那般豪邁爽朗。看著那張熟悉的面孔,方殷心中溫暖:“沐師叔,上回是你救了我,我還沒有和你說上一句——”
“咦?沐師叔?”沐掌教瞪大眼睛,奇怪道:“小雜毛兒,你吃錯藥兒了麼?還是摔杯了腦袋,不認識老雜毛兒了?”小雜毛兒不再是小雜毛兒,老雜毛兒便也不再是老雜毛兒,方道士是有心事,再也沒有了與他說笑的心情:“方殷一無是處,性子也是頑劣得緊,這些年來在上清沒少——”
“好了好了。”沐掌教將手一擺,並不讓他再說下去:“小雜毛兒,怪不得宿老道說你,你是越來越不好玩了。”方殷默然,片刻,展顏一笑:“來時無心,去時有意,方殷終歸當不得上清道士,怕是讓你失望了。”沐掌教默然,半晌,正色說道:“方殷,你是我上清弟子,你記住,任何時候都是!”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方殷頭也不抬,苦笑道:“你要方殷,出去給你丟人麼?”沐掌教微一沉吟,又笑道:“原來如此,你是怕你武功不濟,哈哈!不怕不怕,只你行得正立得直,但去就是!”方殷嘆一口氣,欲開口,又無言。方殷不是武功不濟,方殷是根本就沒有武功了,有些事情沐掌教是不知道,比如那幾頁殘卷。沐掌教笑道:“小子,那絕世劍法,練得如何了?”
方殷無語。
沐掌教又笑道:“呶,拿去。”
卻是一柄劍,沐掌教的佩劍。沐掌教輕飄飄地拿著,笑嘻嘻遞了過去:“此劍名為秋水,秋水沐長天,哈哈!給你了!”方殷不接,方殷搖頭道:“我不要。”沐掌教皺起眉頭,錚一聲響拔劍出鞘:“劍是好劍,怎地不要!”劍是好劍,握於手中鋒銳森然,清亮正如一泓秋水。方殷定定看著那劍,道:“方殷有劍,師父給的。”
卻是兩手空空,哪裡有劍?
那是昨晚的事情,呂道長給了方道士一柄劍,劍名恪吾。
傳道受業解惑也,恪吾之責天必予之。一般是呂道長的佩劍,其名正如其人。昨天夜裡的事情,方殷不欲多說,聽他說了兩句,卻見他眼圈兒竟又紅了:“師父,師父。”沐掌教點點頭,收了劍,面露讚賞之色:“難得難得,既然如此,那麼——”
那麼,是一個名字。
是方殷的另外一個名字,方存真。
“甚麼?”方道士不明就裡,左右看看:“甚麼,存真?”
“哈哈!我早就想好了!”沐掌教哈哈大笑,連連點頭:“他送你一柄劍,我便與你一個名字,正是如此!哈哈!”正是如此,無論任何時候,沐掌教都將方道士看作是自己人,哪怕他是一個不成器的上清弟子。這一代的上清弟子出師之時當是以“存”取名,沐掌教想的周全,早就給他起好了。
哪怕方道士半路出家,此時也未出師。
“存真,存真。”方殷低低唸了兩句,無奈一笑:“也好,依你,不過方殷怕是用不上,此番一去,也不知何時……”前路漫漫,離別在即,方殷說著說著又垂低了頭,黯然坐在椅上,眼中淚水忍不住地落下。殿裡一時靜了,只有香火繚繞。沐掌教坐在一旁看著他,目光神情一般複雜,似乎是想到了什麼。
不一時,牙一吡,嘿嘿樂道:“方道士,變作遊方道士,呵呵,有點兒意思!”一個人偶爾沒正形兒也不奇怪,難得的是一輩子沒個正形兒。這人就像是一個大猴子,一個大號兒的一百零八,方道士不再理他,起身道:“告辭。”告是告了,辭是辭不得,這人簡直是比呂老道還要??攏??????朔降朗孔?攏?炙禱啊?p> 是有許多話,說也說不完。
便如同昨晚,兩個人,說了半宿的話。
有一些典故,有一些忌諱,有一些人有一些事,都有必要說上一說。
比如說,山中是有上清教,世上也有上清人。
比如說,天下的英雄有很多,真正的高人數四個。
龍飛鳳舞,啞僧隱儒。
比如說真龍教,能避則避,不要招惹,教中的人絕不可以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