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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麼近的距離中,我清楚地看見他的手在發抖,他胸口急劇地起伏著,死灰色以驚人的速度瀰漫上了他亮如秋水的眼睛——樓主,竟然在這個時候當眾發病!
似乎是用巨大的毅力控制著,他的手雖然僵在半空,但是身形卻沒有癱倒。
“阿靖……”那一瞬,我聽到了他用盡最後的力氣,輕聲呼喚我的主人。坐在他身側的主人聽出了他語氣中的異樣,面紗後的目光也是微微一變,遲疑了一下,終於伸手握住了他發抖的右手,輕輕按回到榻上,低聲問:“怎麼了?”
樓主低聲:“快……扶我離開這裡。在我當眾倒下之前……”
那一剎間,這個剛登上天下武林霸主之位的人,目光竟然是那樣的脆弱與無助。
主人把另一隻手從我身上鬆開了,輕輕伸過去,按住了他背後的穴道,柔和的內力源源不斷地注入到他身體裡,緩衝他所承受的痛苦。一邊施救,主人一邊拉著樓主的手,並肩站了起來,對旁人開口——
“各位請慢用,樓主還有一些事情急需處理,先暫時失陪了。”
病魔襲來得如此迅速兇猛,此刻樓主身體裡已經沒有一絲力氣。他把全身的重量壓在主人的手上,勉強支撐著,微微向臺下的各路英雄點頭致意,便和主人攜手轉身告退,而接下來場面上的應酬,則完全交給了南楚和高夢非。
在兩個人那樣親密地攜手離開時,我看見了臺下所有人都露出了異樣的眼神,紛紛私下議論——畢竟,象這樣年輕的霸主身邊長期存在著一位美麗的女性,簡直是讓人不遐想也難。武林中早已有傳言,猜測兩人之間是否有著暗生的情愫。
只有我明白,事情遠遠不是外人所想的那麼簡單。
剛離開大廳,離開眾人的視線,樓主便爆發似地咳嗽了出來,全身由於劇烈的抖動而近乎抽搐。也許是感覺到了手上攙扶著的人越來越無力,主人抬頭看了樓主一眼,眼光裡竟然有一絲絲的關切與憂慮。
她扶著他,幾乎是疾衝向密室,用肩膀撞開了門。
“把門關上……你走……”跌坐到胡床上的樓主掙扎著,吩咐,“走。”
我也知道,每次發病的時候,完全失去防禦能力的樓主,是絕對不允許任何人在他身邊。因為在那個時候,即使是一個三歲的孩子,也能在他昏迷中一刀殺了他。
然而,看著此刻在痛苦中掙扎的人中之龍,主人的眼睛裡卻忽然騰起了淡淡的水霧。那一瞬,自以為和她心意相通的我,卻竟然分辨不出她內心此刻的想法。主人沒有如言離開,反而不出一言地在榻邊坐下,把我從鞘中拔出橫放在膝上,撫摩著鋒利的刃,就這樣靜靜地守護在一旁。
樓主目光復雜地看著橫臥膝上的我,又看著守護在一旁的主人,彷彿想說什麼,卻終於筋疲力盡的倒下,沉沉昏睡。
看著那沉睡的、蒼白的臉,和臉上那一絲幾近於安心的神色,主人面紗後的眼睛裡竟然有淚水盈睫,但是,卻始終沒有滴落。她忽然伸手,輕輕拂去了他額上的亂髮。
我明白,今日外面來朝賀的江湖幫派魚龍混雜,其中不少是心懷憎恨卻不得不服從於聽雪樓權威的人,在此刻將發病的樓主一個人留在這裡,的確是太危險的事情。所有,她選擇了留下來,在一側為他護法。
主人啊……你愛眼前的這個人嗎?你愛這個病人,你愛這個霸主嗎?
就是以為和主人心意相通的我,都不明白主人對待樓主的真正想法。
他們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處事態度截然不同。無數次,我看到他們都在激烈的爭執——最嚴重的那一次,是聽雪樓南擴時征服江南五大幫派,樓主為了斬草除根,對霹靂堂下達了滅門追殺令。而為了維護一個人叫“雷楚雲”的人,主人堅持著不同的意見——在密室裡的爭論中話不投機,主人激憤之下竟然拔出我,直指著他的心口!
——那樣的殺氣,和主人如同草芥一般殺戮其他人時、是沒有什麼兩樣的;
我知道樓主和主人之間有過嚴重的分歧,曾經有幾次,甚至到了決裂的邊緣,然後,卻莫名地又相互退讓,繼續象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地合作下去,只是彼此的眼中閃過不信任的光芒。
我還知道主人心底有著幾個關懷和在乎人,其中大半,就是毀在樓主手上的。
在每一次爭執起來的時候,我能清楚地感覺到主人心中的恨意和殺意……她是恨他的,恨這個為了目的不擇一切手段的男人;可同時,她又是那樣被他那驚才絕豔、氣吞河山的強者風格所深深吸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