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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驚訝地抬頭,看著這個才八九歲大的孩子——她看自己的眼神是喜愛而可惜的——宛如看著最心愛、卻不得不放手的布偶一樣。
然,自幼看慣了母親厭惡神色的他,心頭卻有了第一次劇烈的震動。
“你不怕嗎?” 故意用異色的眼睛緊緊地看著她,他問。
“好漂亮的眼睛啊!”她彷彿第一次注意到一樣,高興地叫了起來,然後盯著他看了又看,終於忍不住怯生生地問,“我……我可以碰一下嗎?”
得到允許後,小女孩小心翼翼地伸出了雪白的手指,輕輕地摸了摸他的眼皮。
他閉上眼睛,感受著那手指上的暖意。
“小姐,快別碰他!好髒的!——回去老爺又得罵了!”忽然,手被扯開了,老嬤嬤嚴厲的話語傳了過來,“唉,要是夫人還在世就有人管你了!和這些叫花子一起,會被人說沒家教!”
他一震,霍然睜開了眼睛,看了那個嬤嬤一眼——用凌厲兇狠的光。
在對方不由自主地噤聲後,他卻站起了身,來到母親屍身的旁邊,解下她頭上那沾血的海上花,交到了小女孩手上:“這是朵漂亮的花呢,好好留著!”
然後,蹣跚地走向道路的遠方。
“哥哥……你還回來嗎?”身後,驀然傳來小女孩鼓足勇氣問的話,他終於回頭,站定,露出了十幾年來第一次的微笑—— “看著那乾花,什麼時候花開了,我就回來!”
“哎呀!如果能再見到哥哥,可真是做夢一樣呢……”她的臉紅紅的,怯生生地笑著拍手。
那是他最後一次看見海上花——
從此,過著海盜生涯的他,卻再也沒有見過它,連同它的主人。
他成了縱橫南海、令所有船隊和旅客聞風喪膽的海王,霸佔著忘不到邊的海域,然,他卻再也沒有見到海上花……他曾經踏上過陸地,為的是尋找那個戴著海上花的小女孩。
然而光陰荏苒,所有的往事逐漸被風塵湮沒,已無跡可尋。
所有能打聽到的訊息,只是她是大名府溫員外的女兒溫吟雪,自幼喪母——而溫家舉家遷往他鄉,杳無訊息已有近十年。
她如果活著,也有十八歲了罷?早就是該嫁人的年齡了——現在,說不定已經是幾個孩子的母親了……他想著,苦笑,看著杯中的波斯葡萄酒出神。
酒裡面映著一藍一黑兩隻眼睛。
藍色的一隻,只能看見過去,而黑色的,只能看見將來。
不祥的眼睛……哈,見鬼去吧——母親若是在,看見他今日的勢力地位,又會怎麼講?
想起母親,他心頭陡然有壓抑的怒火。那個臭婆娘!如果現在她還活著的話,自己是絕對不會放過她的——哪怕是自己的母親,只要得罪了他,也決不饒過!
這十幾年來,他也覺得自己是越活越不象一個人了——
管束著那些來自五湖四海、群惡畢集的海盜,他已經變的如同野獸一般的殘忍無情。
………
“王,赤發他一直求我,想求我向王要昨天擄來的那名女子……”
忽然,旁邊有人不識時務地打斷了他的遐想,是船隊的副手颶風。
他一向不喜歡這個人,也許就是因為他的名字——總是讓他想起那死去的父親。然而,颶風在海盜組織中的作用,他是心裡明白的。
他不回答,只哼了一聲:“赤發那個好色的傢伙……”
“反正那個女子王已經用過了,再給別的兄弟也無所謂吧?”颶風倒不象其他兄弟那樣怕老大,只是直言,“何況,王身邊哪缺女人呢?”
提起那個剛擄回來的女子,他只覺得有一團火從體內生起——
按照慣例,每次作成一票生意,最美的女子和最珍貴的財帛,都是由他先來享用。昨天那一票油水分外地足,他為歸來的兄弟們慶功完畢後,就醉熏熏地來到那個關著女子的房間。
她在黑暗中抽泣著,身體顫抖而溫暖,彷彿開在暗夜裡的花朵……他把那個女子想象成了那個遙遠的女孩,在不見五指的夜中制止著她的反抗,瘋狂地佔有著她,感覺這個女子如同花朵一樣在他身下綻放。
天明,他起身時,看見她正擁著被子縮在一角哭,怯生生的樣子。
很多次完事後,他都看見那些女子有同樣的表情,但不知道為什麼這一次她的樣子卻引起了他的罕有的憐惜。他走過去,有些粗魯地撩起她的長髮,吻她。
然,看著他湊近來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