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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某一夜,在偷偷去拜祭全家的時候,他還是被發現了。
“放開他。”在殺手們正要割下人頭回去覆命的時候,聽見了冷冷的命令——冷月下,一身緋衣的女子,就這樣負手握劍,站在亂墳堆裡,一字字下令。
“靖姑娘?” 眾人驚呼,遲疑著,“可是樓主吩咐……”
“樓主那裡,我自己會去負責!”她的聲音冷酷無情,“再不滾開,我就要動手殺人了!”
她仰頭望月,手中的血薇劍閃動著點點血光。
“遵命。”七殺手終於被這個樓中女領主的氣勢懾住,放開了他,紛紛離去。
恢復自由的他再次撲到了那些墓碑前,藉著月光一個接一個地看著碑上的名字:雷烈、雷震天、雷震宇、雷周氏、雷楚玉、雷詠絮……一排排刻著的,全部都是曾經活生生的親人。
“蕭憶情……蕭憶情!總有一天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他再也忍不住地低地啜泣,喉嚨裡發出了近乎野獸般低沉的吼叫——這是刻骨銘心的仇恨,就算他血流乾、骨成灰,他都不會忘記!
“看來我是白提醒你了——”驀然,那個緋衣的女子冷冷出聲,“我舒靖容呢?難道你忘了?——請你務必記住,殺你全家的我也有一半。”
“不錯……舒靖容。舒靖容……總有一天我要報仇!”他咬著牙,一字字說著誓言……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在說到“舒靖容”這三個字時,他心底有撕裂般的痛!那不僅僅是仇恨、苦澀、憤怒,更加混合著無數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看著我,大聲說!”不知何時,她已經來到了他身側,厲叱。
“我要報仇!我要讓聽雪樓所有人死!”他的頭抵著父親的墓碑,用盡全力吶喊。
“你不敢看我?……抬頭!”她忽然惱怒似地抓住了他的肩頭,“以為救過你的命就有什麼不同嗎?!沒有!一樣是殺人兇手,一樣是手上全是你父母兄妹的血跡!如果你還是那樣軟弱的話,我救你也是白救,你必須要靠著仇恨的力量活下去!看著我!”
“不……不要看我!”他下意識地轉過頭,幾乎是失措地躲避著什麼。
“為什麼?看著我,大聲說!”冷酷的女子並不放過他,逼迫似地命令,“聽著,如今你不是雷家大少爺了!如果不自己站起來,你會比街上的狗還不如!我放你走不是想讓你去做一條狗你知道嗎?——抬頭!看著我!”
“不……不要看我!不要看!”他忽然發瘋似地轉身逃了出去,卻被她閃電般扣住了手腕,厲叱:“給我站住!你要做逃兵麼?”
“不要看我……”他有些嗚咽地掙扎著,說,用力扭過頭去。
然而,透過他垂落的散發,她還是看見了!
——他的臉!
那幾乎已經不再是一張人類的臉,上面遍佈的傷痕已經看不出五官的痕跡……他毀容了!
一剎間,連冷酷的她都被震住,看著眼前恐怖的面容,下意識地鬆開了手。然後,不知道為了什麼,又微微地笑了起來。慘白的月光灑落下來,籠罩著亂墳崗中的美麗女子,彷彿是來自另一個世界。
“這一個月來,為了逃避追殺……我自行毀了容。”他也不再掙扎,慢慢說著,聲音裡,忽然有和年齡不相稱的滄桑和苦澀,“為了活下去,我是什麼都會做的——你最好現在就殺了我,不然,我絕對會不擇一切手段來報仇的!我一定會回來報仇的!”
看著眼前的人,阿靖忽然笑了,冷冷地、然而又帶著些許欣慰地笑了!
“好……我等著你來報仇!”她從懷裡拿出了一面小小的金牌,扔了過去,“這是聽雪樓領主的令牌,拿著它,逃出中原去關外避一避吧!七殺手如果回到樓中覆命,驚動了蕭憶情,你就再也沒機會逃脫了。”
金牌被他緊緊握在手裡,用力得幾乎嵌入他的掌心。
不說一句話,他轉身走開——然而,內心極度複雜的感受讓他幾乎瘋狂!
“為什麼!為什麼要救我?!”他驀然轉身,站定,看著同樣已經轉身離開的緋衣女子,幾乎是發瘋般地嘶聲問,眼睛裡已經有淚水,“為什麼不乾脆讓我死了?為什麼不殺我?為什麼你不殺我!——為什麼不讓我乾脆地恨你!”
阿靖回頭,忽然笑了一下:“因為……我並不是你想象的那麼壞。”
這一次,她的笑容里居然有了什麼奇異的光輝,讓冰雪一樣的臉都柔和了起來。她低聲:“我和他,都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樣。”
“弱者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