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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陽下的細雨。
刺客的血灑落在樓面上,而聽雪樓諸人臉色都不變。
“沒事了,紫黛姑娘。”短短的一剎後,她聽見他在耳邊說,溫和而沉靜。她忽然又不知道說什麼好,彷彿忽然又回到了十六歲那一年,只知道低下頭,咬著嘴角。
他已經不記得她了……她心下一酸,本以為淪落風塵以來,已經沒有任何事情能再打動她的心,然而,他平平常常的一句話,卻依然讓她幾乎落下淚來。
罷罷罷……如今的她,不同於深宅大院裡的好人家女兒,如今,有什麼事做不得?趁著今日,難得見到那人……把心一橫,她索性依了現在紫黛的身份,對那個離席欲走的人嬌嬈微笑:“蕭公子,莫非是紫兒陋質,挽留不住公子?”
白衣公子反而怔了一下,停下腳步,看著她,莫測的眼睛中閃過了嘆息之色,淡淡問:“兩年了,如何淪落至此?”
一語出,她驚在當地。
他果然還是認出了她。他眼睛中映著盛裝豔服的自己的影子——那個豔名動洛陽的風情苑花魁:紫黛。然而,他卻記起的卻是兩年前那個風雪中汲水的寒門少女,那個當街痛哭的絕望女子……她忽然羞慚滿面,不知所云。
要如何告訴他她的遭遇。那只是一個薄命女子隨波逐流的命運而已,在這些無所不能的武林人看來,那似乎只是軟弱無能的後果。
嫁給謝梨洲後,那個主母好生厲害,容不得得寵的她,便趁著謝梨洲離京的空擋,叫了牙婆來將她賣去了長安青樓。由於容色出眾掛了頭牌,淪落紅塵輾轉經年。因為心頭有一點牽念,掙扎了一年,還是回了洛陽來——然而,脫籍卻是遙遙無期的事情。
這個世道,女人的命運就像浮萍,吹到哪裡,便是哪裡了。
失行婦……原來,那真的是她的命運。
她再也沒有留住他的勇氣。然而,他看著她默默流著淚,沒有再說什麼,眼光漸漸轉為溫和悲憫,嘆息了一聲:“世情薄,人情惡——一介弱女子,又如何能歸咎於你……”
她哭的越發厲害。他的諒解和寬容,只是讓她明白、命運殘忍地讓她和怎樣的一個人擦肩而過!
他解下手腕上淡藍色的手巾,覆在她腕上,然後帶著屬下拂開珠簾走下了樓。外面斜陽依稀,白衣公子落寞的行來,抽出玉簫,隨手敲擊著走廊上的朱欄,今日的偶遇讓他有些微的感慨,拍遍了闌干,他曼聲輕吟:
“章臺柳,章臺柳,昔日青青今在否?”
“縱使長條似舊垂,也應攀折他人手……”
高樓上,聽著他漸行漸遠時吟的詩句,她淚落如雨。
然後,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咬著牙,她硬生生的止住了哭泣,握緊了手。事已至此,如果一味的啼哭,那末離他只會越來越遠吧……她,總的做點什麼了。她必須要追上他,否則,她將連那個背影都無法觸及。
脈脈斜暉裡,她用力握著手中那一條淡藍色的絲巾,彷彿下了什麼決心。
半年後,風雪之夜,她挑燈踏雪而來,在聽雪樓守備森嚴的大門前,將那條淡藍色的手巾作為信物,請求守衛轉交樓主。
手巾上寫了一行字:“明晚日落時分,天理會第一高手雲起受命、截殺聽雪樓二樓主高夢非於北門長亭外。”
飄雪的軒窗下,披著白裘的年輕公子展開手中絲巾,只看得一眼便霍然起立,冒雪而出,顧不上週圍手下送上來的傘和大氅,疾步追去。
“紫黛姑娘。”在那個紫衣麗影將要轉過街角的時候,他及時喚住了她,將絲巾在手心用力握緊,眼神慢慢嚴肅起來——這個女子,似乎不知道自己這一來、就是要捲入無盡的江湖是非中去了呢。有多麼危險,她知道麼?
蕭憶情沉吟著:“姑娘,你刺探訊息,恐怕已招了殺身之禍——我派人護你回去罷。”
“那也是一時之計而已……難道聽雪樓能護著我一輩子麼?”在大雪中,洛陽的花魁驀然回首,美麗的面容上有堅決無畏的光采,“紫黛心裡有打算。我在洛陽好歹也算交遊甚廣,能給聽雪樓帶來各種需要的訊息——公子如不嫌棄,可否讓紫黛加入聽雪樓,以供驅遣?”
聽到那樣的話,聽雪樓的主人不由怔了一下:這個女子,居然和幾個月前在風情苑所見時判若兩人!眼裡有了神采,語氣裡也有了力量,不再是一個哀婉隨波逐流的煙花女子了。
她,終於選擇了自己的人生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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