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賤人!……她自己找的!……活該她被打!
抹著眼淚,她卻只是跑,跑,跑……正午的太陽在頭頂白花花的照耀,黃土築就四壁的永陽坊是那樣的大而無邊,她的腳步空曠的迴響在土路上——
片刻間,她似乎有一種錯覺:她永遠都跑不出這個自小生長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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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湖闖蕩了很多年,她再也沒有回到過永陽坊。然而,她的確永遠都走不出那個地方。
不止一次,她夢見永陽坊,夢見母親蒼白的臉,有時候是溫柔的哼著《紫竹調》哄她入睡,有時候卻是惡狠狠的,罵:“賤!給我滾出去!”——然後劈手將她推出門去,讓她一驚而醒。她跑出去很遠後,才想起來:如果那個馬叔死在房間裡,母親如今會如何?
那個時候,她在江湖上已經闖出了名號:紅蠍。她殘忍,放蕩,冷漠,獨來獨往,誰也琢磨不透她的蹤跡與心思,只知道她是一個毒辣陰險的暗殺高手而已。
然而沒有人知道她其實是懦弱的——很多次,她都想回到永陽坊去看一看,然而,不知為何,卻始終沒有勇氣。
即使在江湖上漂泊了那麼多年,執扭的她還一直沒有悟出這一點,一直到有人對她說:“你居然看不出來?在當時、你母親是用她唯一能做的方式、一直用盡了全力在保護你啊。”
“你不該恨她。”說話的時候,緋衣女子的眼角有閃亮的光芒。
不知為何,聽到靖姑娘這樣淡淡的敘述,淚水卻接二連三的從她本來已經乾涸許久的眼眶落下。感情上的死結在瞬間被點破,她痛哭出聲。
近鄉情怯,仍然鼓起了勇氣打聽母親下落。然而,人事全非。
坊門口的張裁縫也已經認不出她是誰,聽她打聽,只是嘆息著,說:“這一家麼?以前的住的女人是個暗娼,怪可憐的……拉扯著一個女兒,為了不餓死又能怎麼樣?”
“本來她老老實實的接客掙錢也罷了,不知道為什麼,有一天這個女人居然敢和恩客爭吵起來,而且還下毒害了那個倒黴鬼。嘖嘖……那個人死相實在恐怖啊……”
“本來是判了秋後問斬,只是後來運氣好,碰到了大赦,才改為流刑,被壓到了滄州草料場那邊服勞役。”
“她女兒本來就不懂事,對娘說話沒大沒小的。那一天她和她娘吵了一架,居然就跑的不知蹤影了……唉唉,後來有街坊說,在什麼窯子裡看見過她,或者說在大戶人家看見她當婢女——你說說,一個小女孩自個跑出去能有什麼活路——”
張裁縫的話滔滔不絕的說了一半,驀然想起眼前這個打聽訊息的旅客也是一個女子,連忙頓住了話語。然後有些驚疑的悄悄打量來人……似乎,似乎有些眼熟呢。
就在他偷看那個漂亮女孩子的時候,看見旅客美麗的眼睛裡滾落出了一串的淚珠。那個佩著劍的厲害女子,就這樣忽然掩著面哭了起來。
最後一次見到母親,是在滄州的草料場裡。
尋覓了那麼久,終於知道母親如今被流放五百里,到了這個地方。趕來的她用迷香輕而易舉的解決了守衛,偷偷地潛入到那些被流放的人居住的地方。
草料場的土坯房陰暗而低矮,陡然間,她彷彿看到了多年前居住的永陽坊。
在最靠裡那一間土坯房裡,她終於找到了母親。費了那麼長時間的原因,是因為她已經認不出那是她的母親了……躺在一片骯髒的枯草裡面,母親的眼裡沒有了昔日的光彩,頭髮也變成了枯燥的脆黃色,顴骨高高凸起,身上散發著異味。因為得了重病,所以單獨住在一間裡,身邊放了一個缺了口的磁碗,盛著半碗混濁的水和一個咬了一口的冷硬的饅頭。
她驚呆住,許久,才輕輕推門走了進去。
“娘?娘?”她在昏迷的母親身邊跪下,低低呼喚,小心翼翼地推推那個憔悴的婦人,生怕,母親已經再也不能回答她的話。母親睜開了眼睛,茫然的看著她,費了半天的力氣,昏暗的眼神才忽然亮了起來:“紅兒?!”
母親顫抖著伸出手,想擁抱女兒,然而她僵在那裡,瞬間,她耳朵裡響起的是當年母親那一句“賤人!滾出去!”,母親那一巴掌似乎還在臉上火辣辣的痛。她一瞬間有些退縮不前。
“娘!娘!”淚水從她眼中湧出來,她撲了過去,抱住了奄奄一息的母親,哽咽,“紅兒不好……紅兒對不起你……馬叔、那個傢伙是我用毒針扎死的啊!”
“小孩子莫亂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