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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刺在自己的肚子上。他看到父親失去了頭顱的身體抽搐了幾下,居然沒有倒下,依然保持著盤腿而坐的姿勢,而父親掉在地上的人頭,則仍舊以那種幸福的笑容看著自己的兒子。
他看著自己的父親,然後又看了看周圍的人們,他還是想哭,可還是哭不出來。他對他們說,求求你們,幫我埋了我父親。那些沉默的武士點了點頭。
然後,他也脫下自己的筋兜,剝去衣服,露出了十五歲還未成熟的身體。他也象父親一樣把沾著父親的血的劍撿了起來,把劍尖對準了自己的腹部。
陽光奪目,他閉上了眼睛。
你走吧。一個聲音傳入了他的耳朵。
他睜開了眼睛,看到了對方為首的一個全身黑甲的人騎在馬上對他說話。
讓我死吧。
你已經證明了你的勇氣,你還是個孩子,我不殺你,你快走吧。全身黑甲的人面無表情地說著,語調平緩柔和,彷彿是在與自己的兒子對話。
直實終於鬆開了手,劍又一次掉到了地上,他看著那個人,記住了黑甲之下的人的臉,和那雙鷹一般的眼睛。他慢慢地穿上了衣服,但他丟掉了父親的筋兜,他站了起來,前面的武士為他讓開了一條路。他一步一步慢慢地走了出去,很久才消失在黑甲人的目光中。
在無邊無際的山谷裡,他的眼淚始終沒有象自己希望地那樣流出眼眶。
三
你叫什麼名字?
平敦盛。
你幾歲了?
虛歲十六。
四
一副面具,長著獠牙的面具,在黑暗的大海邊,面具張開了嘴,嘴裡有一把劍,劍光掠過平緩的沙灘。然後,平敦盛看到自己的頭顱不見了,他哭了,一邊哭一邊找,他找遍了整個沙灘,都沒有找到。最後,他掀去了那個面具,發現自己被砍下的頭顱正在面具之下對他微笑著。於是他撿起了自己的頭顱,拎在手上,向京都的方向跑去,一邊跑,他發現自己手上的人頭正在由孩子漸漸地成長,眉毛變濃了,鼻子變高了,唇須也長出來了,殘存的半截喉節也開始鼓鼓囊囊了。他沿著海邊跑啊跑,沒有腦袋,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看清這一切的,等他終於跑到京都的羅生門下的時候,自己被砍下的人頭已經變得白髮蒼蒼,滿臉皺紋,牙齒都掉光了,可拎著人頭的身體卻依然還是個小孩。這時候,他聽到自己的人頭說話了:櫻花已經謝了。
就在這個時候,平敦盛突然從這個奇異的夢中驚醒了,自言自語地說著,櫻花已經謝了。他滿頭大汗,坐在鋪席上,大大的眼睛在黑暗中摸索。終於,他爬了起來,輕輕地拉開了門,走在昏暗的長廊裡。他的眼睛終於適應了長廊裡的光線,兩邊裝飾著華麗的圖畫和盔甲,還有一面面錦緞絲帛。突然從一間巨大的拉門裡,他聽到了什麼奇怪的聲音,於是他悄悄地走了進去。
在那間供奉著平家祖宗靈位的宮殿般莊嚴的大房間裡,閃著幽暗的燭光,平敦盛看見了三個人,一個站著的是父親,另一個跪著的女人幾乎一絲不掛,用長長的頭髮掩著臉,還有一個青年男子也跪著,敦盛不認識他,但從那衣冠可以看出是個貴族子弟。父親從腰間抽出了劍,高高舉起,一劍砍下了那青年男子的人頭,那人頭在光滑的地板上滾動著,一直滾到敦盛的腳下。敦盛嚇得臉色蒼白,躲在黑暗的角落裡不敢發出一點聲息,他看著那人頭,人頭也在看著他,那人的臉很白,也很漂亮,描著蟬眉,嘴唇上也好象塗過什麼。人頭的眼睛大睜著,嘴巴也半開半閉,彷彿是在作詩的樣子,敦盛大著膽子輕輕地嘗試把手伸到了人頭上,他不太走運,手指上沾到了血,一股滑膩溼潤的感覺沁入他的面板,他又悄悄地把手指靠近自己的鼻子聞了聞,他居然聞到了一種母親頭髮裡特有的氣味。
他又抬起了頭,看見女人把臉露了出來,雖是素面朝天,但依然很美,令平敦盛吃驚的是,這是他母親的臉。年輕的母親跪在地上,一覽無餘地露出飽滿的身體,面板在閃爍不定的燭光下發出刺眼的光澤。忽然,他看到母親的脖子上多了一根白色的東西,既柔軟又堅韌,那種白色就和早春的雪一樣,晶瑩剔透,似乎是透明的。那白色的東西漸漸有了些皺紋,現在敦盛看出來這是一匹白綾,是和泉國專門派人進貢的上好的白綾。
纏在母親脖子上的白綾越來越緊了,父親正站在母親的身後用力的拽著白綾的兩端。母親的臉還是那麼美,雖然脖子上致命的白綾正深深地陷入她的喉嚨,而這匹白綾卻是母親最喜歡的。她的眼睛越來越大,大地超乎了常人,終於,她的眼睛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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