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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以後,我的心裡不斷地出現這樣一幅畫面,一個叫馬達的人,坐在公共汽車的座位上,神情迷惑而奇異。我知道是那篇小說在敲打著我了,我時常有這樣的感覺,小說是有生命的,特別是寫到中途的小說,它會自己說話,有時候表示拒絕,有時候則是在輕聲地呼喚,現在,它對我呼喚著。我無法抑制住這篇《隱遁》,於是就寫了下去——
——如果真的在她旁邊坐下會怎麼樣?
馬達胡思亂想了一通,羅列出了種種可能性,最好的一種是那個女子愛上了她,最壞的一種是那女子當場拿出一把刀子捅死了他,處於中間的是什麼也沒有發生,最後兩人各奔東西,終究是還形同陌路,本來就是嘛。這種胡思亂想的最終結果是——馬達自己也搞不清究竟坐下去過沒有,他對這兩個座位產生了莫名其妙的害怕,忽然就象觸電似地跳了起來。
公共汽車一停下來,馬達就跳下了車,在沿街的地方,他見到一棟西式風格的小樓,樓前聚集了許多人,還停著幾輛警車。他本來是不喜歡湊這種熱鬧的,但這一回他好象覺得這可能與自己有關,於是就擠進了人群裡。不一會兒,他看到兩個人抬著一副擔架走了出來,擔架上是一個死人,看不到臉,用白布蒙著,只是能見到白布下的隱隱血跡。
周圍的人們議論紛紛,從他們嘈雜的說話聲裡,馬達聽出了個大概——原來昨天晚上,這棟樓房裡發生了殺人案,一個男人,據說是一個非常有錢的畫家,被人用刀子殺死了。而且有目擊證人說是一個穿著白衣服的年輕女子乾的,後來那女子混身是血地向公共汽車站跑去,目擊證人嚇壞了,根本就沒有膽量去追。
聽完以後,馬達有些嚇壞了,他立刻退出了人群,一個人躲到了一條小巷裡,他問自己:難道昨晚公共汽車上的那女子就是殺人兇手?馬達一陣顫慄,他又豎起了領子,哆哆嗦嗦地向前走去,他走得越來越快,只想著離那座殺人現場的小樓越遠越好。
整個白天,馬達就在這個城市的各個角落裡遊蕩著。晚上,他鑽進咳網咖,在那沒完沒了的連載小說裡度過一晚,那小說長得驚人,似乎就是一個不斷迴圈往復的故事,就象是一個圓圈,既沒有起點,也沒有終點。馬達忽然覺得自己也漸漸地變成了一個圓圈,一個渴望隱遁起來的圓圈。就這樣,幾天幾夜過去了,雖然白天繼續在這座城市裡遊蕩,但馬達再也沒有敢坐公共汽車,他甚至看到公共汽車就有些害怕,生怕那個白衣女人從車門裡走下來,用那雙大大的眼睛盯著他。
但是,馬達依舊在尋找一個能夠把自己藏起來的地方。
直到那個黃昏,他豎著衣領走在街上,在忙碌的人群裡,他目光敏銳地向四周掃視,但又在小心地躲避別人的目光。突然,他看到了一身白衣在前頭忽隱忽現,馬達的眼睛象是被什麼刺了一下似的,他立刻就跟在了她的身後。雖然四周人很多,但馬達的眼睛相當敏銳,跟了一會兒,直到她拐過一個街角,馬達從側面看到了她的臉。就是她,馬達確定了,上次在公共汽車裡看到的那個女人就在他眼前了。就在這個時候,她也把頭轉了過來,看到了馬達的眼睛。他們對視了片刻,一動不動,就象兩尊街頭的雕塑,只有不間斷的人流從他們中間穿過。忽然,她轉過身去,向後面跑去,馬達只見到一身白色在人流裡跳動著。他立刻追了上去,人很多,兩個人都跑不快,直到擠出人流,她跑進了一棟幾十層樓高的大廈。馬達緊追不捨地跟在後面,她衝進了電梯,馬達沒有趕上。但幾秒鐘以後,另一部電梯的門開了,馬達也進去了,他不知道她會在哪一層出來,但冥冥之中,他有一種奇怪的預感,那就是頂樓。當電梯抵達頂樓的時候,裡面只有他一個人了,他迅速地衝出電梯,向最頂層的走廊裡望了一下,一個白色的身影從的視線裡一晃而過。馬達立刻追了上去,在他視線的盡頭,那個白色的身影走上了一道樓梯。這裡已經是頂樓了,馬達明白,再往上就是天台了。
很快,他踏上了樓頂的天台。他看到了她,那一身富有誘惑力的白衣,在樓頂的急風裡翩然而動。她回過頭來,黑色的眼睛睜大著盯著馬達。馬達的頭髮亂了,高處不勝寒的西風讓他瑟瑟發抖,他顧不了這些,徑直向她走去。她連退了好幾步,一直退到天台的最邊緣,眼看已經走投無路了。
“當心。”馬達連忙喊了一聲,擔心她會摔下去。
她回過頭去向下望了望,從這棟三十層高樓看下去,地面上無數的人們都顯得如此渺小。馬達也向四周張望著,這座城市真的象是巨樹參天的森林似的,他現在正爬到了其中一棵大樹的樹冠